可应龙一族早就死绝了,刑应烛茫然地想。
禁海之渊的海面上忽地腾起一股烈焰,连他这种不惧水火的龙族遗孤都感觉到了熊熊而生的灼烫感,刑应烛下意识向后避了几步,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这不是他来的地方。
这是幻境。
他耳边擦过一阵轻柔的风,引着他回头看去,刑应烛略微眯起眼睛,在熊熊烈焰中站稳脚步,下意识先看向了禁海之渊的天柱。
果不其然,原本破损的天柱现下高耸如云,细长的天梯支撑点上,凭空多站了一个人。
年轻的女人银甲长枪站在禁海中央的直达天堑的天柱上,披风猎猎作响。
禁海中央的天柱是天梯的支撑点,高耸入云,饶是刑应烛目力惊人也只能看见个隐约的轮廓。
这还是刑应烛头一次踏足禁海之渊,他不知道这种幻境到底是日常水平,还是对方着意让他看的东西。
刑应烛从上古时期就天不怕地不怕,后来哪怕被人宰了掏出生魂和龙珠也没服过一句软,更别提一个区区幻境。
他冷笑一声,干脆不躲不避,就这么冷眼旁观,想看看对方到底给他准备了个什么有趣的见面礼。
这场幻境太过动荡,甚至可以称得上破碎不堪,就像是好端端的一段皮影戏应被人掐了几段,零零散散的章节名录都对不上号。
女人似乎带有杀意,周身的气质冷得像一杆利器,她对面站着两道模糊的黑影,隔着一条天堑与她遥遥对峙。
刑应烛冷眼看了一会儿,最初只觉得这场景眼熟,直到那女人跟对面两个黑影打拼起来,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件事他居然也有印象。
——万年前,七殿下继位后,曾于禁海之渊平叛,诛杀魔君与妖王。
但刑应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把这段“录像”拿给他看。
天柱上的女人以一敌二,禁海上方的永夜被明亮的火光撕开一条大口,女人红色的披风融在火中,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她控制着火,还是那熊熊的凤凰火已经将她单薄的身躯尽数吞噬。
这场仗应该打了很久,刑应烛推算着,起码得有个七天七夜。等到动荡终于停歇时,禁海的海面已经被烈焰烧的滚烫。
他抬起头,半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女人背对着他,身后是熊熊烈焰,她单手撑着枪,死死的盯着禁海下的深渊,直到那两道裂谷重新合拢,她才轻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刑应烛似有所觉,片刻后瞳孔骤然一缩,才发现女人已经从天柱之上落了下来。
她下落的速度很快,破碎的披风被风兜在身前,将刑应烛的目光尽数隔断。
第93章“拯救同伴大作战”
张简正处于一片朦胧的混沌之中。
他五感断绝,耳不能听,眼不能视,浑身上下只剩下了脑子一样器官好用,别说知道自己在哪,就是连外面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
——失策啊,张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渡寺佛光鼎盛,从哪看都没有半分妖邪气,便放松了警惕,孤身一人入寺。谁知道进来还没转上半圈,就着了人的道,落入了现下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甚至于,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什么野路子,他连幕后主使的人影都没见到,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五感全无,一时间只来得及盘膝而坐,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但张简倒并不多惊慌,天下术法门派左不过那几支,想要困人,要么是阵法,要么是迷障,一个困身一个困心,再多的新鲜花样也没有了。
归根结底,他倒也并不着急——那幕后主使总不能困他一辈子,但无论是要借由这混沌之处杀他,还是要取他的气血修为,对方总要露出个端倪踪迹来。
对方若现身,凭张简的能耐,怎么也能拼个两败俱伤,但若是对方不肯出来,那他在这混沌之中哪怕折腾出个花儿来,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好在张简从小打坐,只要心静,坐个两三天也不在话下。
龙虎山嫡传弟子的资质自然与旁人不同,哪怕深涉险境,张简心中也并无焦灼之感。他双目微合,盘腿而坐,双手掐了个静心的打坐诀,竟就这么入定了过去。
他人在险境,心却大得很,明明最初只是想调息静心,可谁知坐着坐着,眼前却忽然没来由地冒出点浓墨重彩的景色。
盛夏的野林子里枝繁叶茂,蝉鸣声声声不绝,野兔野鸡之流在林子里窜来窜去,一个年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正趴在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眼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石子的一只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