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心疼得直嘬牙花子,也不知道他去禁海之渊出个差,怎么就能把自己出成这个德行。
最开始他几乎不敢碰刑应烛的伤,光是给他脱了衣服就出了满身的汗,生怕哪一下动作重一点,再碰坏了刑应烛。
倒是刑老板仿佛是个铁打的钢筋铁骨,被盛钊摆弄来摆弄去也没醒,只是偶尔睡得不安稳,会在梦里皱皱眉头。
他的伤流了许多血,盛钊不敢把他往医院送,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处理,纱布用了整整三大包,报废了人家酒店三张床单,最后还是包得歪歪斜斜,比包木乃伊还丑点。
希望刑应烛他老人家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挑剔面子了。
先前刑应烛嘱咐过,说他睡上几天属实正常,可盛钊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时不时看着刑应烛的睡颜就会在心里琢磨——刑老板的“几天”跟他的认知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其中究竟有没有时差。
如果刑应烛一睡睡个好几年,他应该怎么把对方运回去。
盛钊一天到晚没事儿干,清醒的时间拢共可以分为两个大类,其中一半用来担心刑应烛的身体,另一半用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确实有些吓着了,有时候晚上也会突然从梦里惊醒,然后悄悄凑到刑应烛身边去,听听他的心跳声。
而刑应烛则沉在一场大梦里。
禁海之渊里,他少见地回忆起了自己“前世”的一些琐事,甚至于还借由妖契,从盛钊那里看到了一眼前生的自己。
那一瞬间里,刑应烛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猜测——盛钊或许见过他,在他们彼此都不甚清楚的,更远的前世里。
可当时血月悬天,天地间都是一层血色,刑应烛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到底是什么时候有那么一天的。
以至于他也没法真的断定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
至于盛钊……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问他还不如去问自渡寺里那根用了两百多年的棒槌。
这些纷乱的思绪在刑应烛脑子里转悠了一圈,像是转瞬即逝,既没找出个头绪,便也不想了。
他失血过多,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最后从浅眠中找回一点神智时,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首曲子。
——那是一首非常古老的韵律,来自上古的黄河水岸,刑应烛这辈子只听过一遍,却记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