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教乃武林毒瘤。只杀一个陆逢喜,我哪有脸祭奠吾妻吾儿。”
“……可是我也不信你。”阎争喃喃道,“陵教毁灭前,你不许杀那陆逢喜,如何?你要提前杀了陆逢喜走人,我就不吃血蛊解药了。”
“一言为定。”
果然连上天都是厌恶陵教的,阎争心想。
他与喻自宽两人合力,柴衅又鼠目寸光,默许阎争杀死可能的“竞争对手”。一年年过去,陵教没能就此兴盛,那两年的强盛变为回光返照,它再次踏上无可挽回的衰败之路。
与魔教中人合作是太衡大忌。喻自宽索性诈死,隐居纵雾山。阎争亲自为他送去生活日用,连阅水阁都没能发现喻自宽的踪迹。
最初喻自宽教阎争权术、相人,除此之外,两人一句话都不说。
后来或许是山上无聊,喻自宽开始教他太衡调息之法、陵教功法的脆弱之处。
再后来,兴许是看不过去,喻自宽又教他怎样自己束发,教他如何应对魔教中恼人的血腥,教他如何在命运重压下勉强维持喘息。
“实在受不住,来与我谈谈也好。偶尔倚靠长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不要想东想西、白白拖垮自己。你我有个好目标——将陵教连根拔起,当然能算赎罪。”
“……小子,你要一定追究这些年来死的人,那老子也得分一半过去。咱俩同罪,行不行?”
到了最后,喻自宽这样说。
偌大的朱楼让阎争如履薄冰,那间小小草屋却能为他觅得一丝解脱。在那荒芜的山间、溢满疯狂的雾气中,阎争竟然找回儿时平稳生活的一点影子。“活在世上”一事,似乎不再是纯粹的痛苦与折磨了。
身后的万丈深渊多了围栏,他无需再独自行走于黑暗。
比起初相遇时,喻自宽那份疯狂也淡了不少,滔天仇恨化为沉稳执着。于是阎争将陆逢喜派往鬼墓,期望喻自宽见血仇已报,将灭教之事看得稍轻些。
喻自宽已不复往日痴狂,定能看出陵教只剩最后一口气,及时抽身才是最好的。
可惜太衡人倔到了骨子里,喻自宽不仅没有离开,还将血蛊解药交给了他,没有半句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