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赌了多少?”尹辞忍不住又问。
“足够多。”时敬之美滋滋道,“闫清可是和你打过不少时日的,怎么可能输。这下等事情了了,我要请上最好的木匠,用上等香木做个双人浴桶……”
尹辞:“……”他甚至有点怀念此人一心求生的时期了。当初时掌门好歹神如鹰隼,这会儿倒跟只开屏孔雀似的。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闫清发点赏钱。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骚乱非但没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闫清被困在台上,找不到下台的办法。周长老在台下呆立许久,终究没有回归太衡。老人重新跳上擂台,声音之中加了真气,将嗓门扩到最大——
“我太衡恳请暂停比试,再断枯山派资格!”
“周长老!”曲断云当即出声制止。
反对声浪顿起,武林人便罢,前来观战的富户平民可不愿此事草草了之。大家都是花了车马钱的,来这可不是为了瞧人不战而胜。再说,太衡曲少侠年少有为,难道还真能被这芝麻绿豆大的枯山派捋下去?
周老头充分发挥太衡门人的执拗,权当没听见:“如今三人之中,枯山派占了两人。这两人出身不详,定然不能服众。此番刻意参与大会,恐是想以邪魔歪道取胜!我太衡刚失了掌门,曲掌门断然不能再有闪失。”
“此回我派邀知行大师至此,就是要两者当面对质,为见尘寺一案主持公道。要是枯山派本就是魔教中人,这场比试岂不是毫无意义?”
台下小门派不禁窝火:“周长老,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太衡要吃亏才说。我们可是和那俩怪物交过手的,岂不是更冤枉?”
周长老也不虚:“此言差矣,我太衡不能一手遮天。按照规矩,我派想等武林盟主决出后,再请盟主主持此事。各位稍安勿躁,要是枯山派资格作废,确实要再行比过的——当下状况特殊,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回过味儿来——太衡分明是不认为枯山派能走多远,这才有如此安排。谁知枯山派两人一路高歌猛进,太衡这是露怯了。
可这怯露得有理有据。小门派们虽闹腾,谁都晓得自己家里出不了武林盟主。江湖风雨飘摇,太衡可是仅剩的一根主心骨。万一枯山派真是魔教那边的,要趁此机会把最后一根主心骨也扬了,到时吃亏的会是所有人。
何况周长老给足了希望。要是可以重新赛过,不谈盟主之位,二、三位也是极好的。
曲断云再次跃上石台,他先朝胖帮主行了个礼:“我派门人着实自作主张,着实麻烦您了。我并不介意继续比试,还请帮主按规矩定夺。”
金玉帮帮主也很是为难。小乱有益于生意,大乱可要伤根本。他一双眼溜过闫清,瞧向尹辞与时敬之,嘴里嗯嗯有声。
尹辞又与自个儿师父咬了一阵耳朵,紧接着也旋身上台。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拒绝之时,尹辞也摘了傩面,微微一笑:“周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我派身正不怕影子斜,若要对质,好生对质便是。”
台下鸦雀无声。
闫清五官英俊,可惜鬼眼邪气太重,将他五官里的温厚盖去了。然而光看枯山派大弟子这仙人似的相貌,怎么都不像魔教妖人。
声音也好听,温凉却不显孤傲,听得人如酷暑饮冰,舒服得很。
先不说江湖人,普通人对美人总是格外宽容的。民众们本就想看热闹,眼下又跳出个大美人,自是更不甘心就此放弃了。
“继续比,继续比!”台下一阵滚雷似的吆喝。
尹辞仍挂着笑意,他伸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再次开口:“只是就这样中断,未免会让太衡落个胆小如鼠的恶名。不如这样——今日曲掌门与闫清好好比完这场,我们在最后的比试前对质。”
说罢他转过头,一双墨玉似的眼点向曲断云。
“毕竟曲少侠武功高强,总不会被我派下人害去。”
曲断云朗声笑道:“本就是我派老人太过忧心,我自是不介意比到最后。不过状况如此,这样也不失为折衷之法。”
金玉帮帮主没放过任何一个台阶,他瞧准机会,立刻做了决断。
“明日午前曲断云对闫清,午后枯山派与见尘寺对峙。此后看结果再行安排!”
当夜,无名镇某个角落。
施仲雨被关在临时搭建的牢狱,她带来的马十里出身匪徒,就被关在隔壁。可比起骂骂咧咧的马十里,施仲雨自在得多。她穿着比试时的素雅衣衫,其上的血迹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