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伸出手,挡住他的酒杯。
小高愣住,抬头看他。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外界的灯火繁华似乎无法映射其中,只有安静与平和,笼罩着这间屋子。
连奚望着眼前这个一脸迷茫的年轻小伙,道:“给死人喝的酒,活人就别喝了吧。”
小高猛地怔住。
连奚的声音静静的,轻轻的:“我曾经听说过一种病。比如战争幸存者、地震天灾幸存者,他们在经历了重大恐怖的严重灾难后,会抑郁,会陷入梦魇,会愧疚会自责,会总是不自觉地去询问自己——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
“凭什么是我?”
小高瞳孔微颤,他慢慢张大嘴唇。
连奚:“这叫做幸存者综合征。”
宽敞的房子里,七个小伙互相调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沉默地转过头,和连奚一样,静静地看着那个捧着“酒杯”,张着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人。
连奚:“不是你的错,他们也很高兴你能活下来。你活下来从来没有错,这是他们七个人愿意给你的一场幸运。
“你不是可耻的幸存者,你是努力的幸运者。
“他们在地下,也为你感到高兴。”
房间内是长久的宁静。
良久。
连奚转过头,看向那七个小伙刚才“坐”着的地方。只见那里早没了“桌子”、“椅子”,也没了什么“碗盘”、“酒杯”。地上,只有七滩湿了的痕迹。那是酒,祭奠烈士,祭奠七个奋不顾身拯救生命的人。
“谢谢。”
连奚转首,看向年轻小伙。
只见他慢慢松开了那只握着“酒杯”的手,望着连奚,露出温暖难过的笑容。
“谢谢你的酒,真的很好喝。”
声音停息,年轻小伙的身影在空气中,骤然消散。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某个高级公寓里,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的额头上、身上全是汗,明明才三十八岁,额头上却爬满了皱纹,鬓发间也带着染发染不完的白色。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