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魔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这些魔给杀死,割下头颅,挂在战旗上,亦或是被魔物们分而食之。
关凛眼下已经无惧生死,他甚至觉得自己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活着,死了也是解脱,那么,他眼下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关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形有些不稳,踉跄了几下,但他到底站稳了。
他往那已经被魔占领的部族走,他一开始只是走,但他越走越快,他在漆黑的林中奔跑起来。
在魔气的笼罩下,白天和黑夜已经没什么分别,但当夜幕真正降临时,这重重叠加的黑暗还是令人感到加倍的恐慌。
妖族在夜幕下败逃,魔族大军则在乘胜追击,在失去主心骨的情况下妖族也同时失去了士气,他们也试着重新组织部队抵挡,却一次次被魔所击溃。
他们渐渐的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乃至见到魔就会四散而逃。
在这仓皇逃窜的人群里,唯有关凛,孤身一人,跑向魔族的营地。
因为那些魔兵都在外追击的缘故,营地内留守的人不多,但是最强大最可怕的天魔王却坐镇在营地内。
关冷死后,其余人已经不值得他亲自动手,他只需等待他那万千魔兵将妖族杀个干净,然后为他打开通往人间的入口,恭迎他的重临。
关凛很想报仇,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天魔王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此行只为夺回姐姐的头颅,让她不必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小心谨慎的行事,他先在附近的树上观察了半天,然后悄悄的,趁着一个魔兵换岗的空隙,偷偷的潜入进去。
他顺利的来到那黑色的战旗下,他掷了一块先前准备好的被磨的很锋利的石片,割断旗杆上挂着头颅的绳索,然后在下方将掉落的头颅接住。
他将这头颅捧在怀里,替对方擦干净脸上的污泥,理清乱掉的发丝,终于可以看清这张熟悉的脸。
关冷闭着眼睛,神情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关凛小时候顽劣,不懂姐姐的辛苦,有时候关冷处理事情太累,伏在案上睡着的时候,他会跳到桌子上闹腾,不把关冷闹腾醒不罢休。
关冷睡眼朦胧的醒来后,一见是关凛在胡闹,便好脾气的没说什么,只趴着继续睡,不过偶尔她也有被关凛气到恼火的时候,这时候她就会变成原形,一爪子拍过来,像是要揍关凛。
妖怪向来皮实,教育幼崽时打一顿也是常事,毕竟跟这些混小子好好说话根本没用,不过关凛却没被打过,因为关冷再气,也会在最后一刻,关凛露出害怕的样子时停手。
他们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这血缘无可替代,关凛对关冷而言,并不只是个顽劣的弟弟,也是她在父母刚刚去世那段时间里,一路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
她自己经历太多苦,就不想再让关凛经历,她舍不得打关凛,也舍不得如项真所言,把关凛直接丢到前线去接受磨炼。
她知道族人们对关凛的不满,但她竭尽所能的为关凛挡下这些,给他一个尽量安稳的童年。
作为姐姐,关冷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关凛在姐姐这里得到的爱并不比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少。
可……关冷再不会睁开眼了,她死了。
关凛也永远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不会有人像关冷那样爱他,照顾他,他那些幼时对姐姐许下的誓言,也再来不及达成。
他明明应该保护姐姐,再不让姐姐难过的,可他什么都没做到,什么都没做到……
关凛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关冷的额头,他控制不住的哽咽难过。
他不敢哭出声音,也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只能强压下悲痛,用带来的布将关冷的头颅包裹住,然后系在身上。
他擦干净眼泪,想从来时的路,悄无声息的跑出去。
可他被发现了,早在他来到这片营地时,天魔王便发现了他。
天魔王任由着他潜入,任由着他取回关冷的头颅,这不是魔的仁慈,而仅仅是恶劣的戏耍。
就像顾临渊一样,杀他也不用干净利落的方式,偏选用关凛最害怕的溺亡。
天魔王要等关凛自以为成功,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截住他,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在关凛脸上得到他想要的,最深的绝望。
魔兵们围住关凛,它们开始进攻,关凛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两截棍似的东西,一截就是单纯的棍状,另一截则有着金属的枪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