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如钩说到此处,由想依依接着道:“阿月,我能这么称呼你吧?你是大姐和人私自生下的孩子,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不愿家丑外扬,便将你们母子关在家中的高塔里,你五岁的时候,家里遭了飞贼,你也突然失了踪,后来我听说你是被那飞贼给带走了。你的外公怕你的身世泄露出去,怕江湖上嘲笑他管教无方,想家的女儿还没结婚,便和男人有了私情,还有了孩子,自此便开始追杀你……”
卞如钩道:“那个飞贼就是怜吾憎,他将你从想家带走没多久,就找到了我,怜吾憎当时已经年过三十,他和我说,他原本想将你好好养大,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躲避想老爷子的追杀已经十分勉强和困难,恐怕再无法保护你周全了,不能将你再带在身边,就想将你托付给我。他知道我与你外公交情甚笃,他们家中的银针纺线都是我这里打制,怜吾憎希望能凭这一层关系保住你的性命,果不其然,你来这里之后,你外公便来找我,知道我铁了心要收你为徒后,他便离开了,但是他立下毒誓,与我断绝往来,而且,只要你离开卞家一步,他便会要了你的命,直到他过世,家长之位传给后人,这追杀才休止。”
卞老师父回忆着:“怜吾憎要我守住这个秘密时,他是这么说的,世上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见一见自己的家人呢?可那家人都是以他为耻辱的,纵使他们往后不再想杀他,可他们会怎么对待他?我怕他承受不起那样的鄙夷和轻蔑。他还说,我不会再联系这孩子,我怕这孩子对我太过思念,终日想着要下山找我,而遭了什么不测,好在他还小,很容易就会忘了我这么个人,很容易和别人做成家人。可能他会恨我,但是这恨也很快就会消失,他再想起我时,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了。你也别和他说这些,就当是我遗弃了他吧。”
卞老师父的眼眶湿润,说不下去了。
想依依道:“或许是父亲的杀孽太重,大姐病死,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出了车祸,一个溺水,剩下我,没有生育的能力,我现在又查出了胃癌晚期。阿月,我们想家就要绝后了,你不要怪我现在才想到来找你,要不是我的病……家里的长辈是不同意我来找你的。阿月,我想让你回想家,你愿意吗?”
怜江月默默听着,突然想到:“怜吾憎不是我的生父,那我的生父是谁?”他看着卞是真,“大师姐刚才对无藏通说,虎毒不食子,师父,你也说要不是因为今天的情况……都是什么意思?”
他望向卞是真。
卞是真对怜江月道:“按照想家人的说法,他们也只知道你的父亲是一个脖子上有一圈红疤,头发很长,周身漆黑的男人,当年,他翻出想花浓房间时被她家里许多人看见了,想花浓病死前,在高楼上终日缝制手帕,那手帕上是一个‘无’字……”
赵有志宽慰道:“三师弟,你别着急,或许江湖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卞是真一把抓着赵有志的胳膊,赵有志也就闭了嘴。夫妻俩都扭过头,不看怜江月了。
此时,怜江月的伤口一点都不痛了,只觉腹中似有一团真气不断翻腾。他对卞如钩道:“我对我的身世并没什么兴趣,我只想知道,师父,怜吾憎要你保守秘密,你为什么不保守到底,为什么要告诉大师姐?还是……你们都知道?”
他又看师娘和行山,两人皆是错愕地摇头。
卞如钩叹道:“我老了,阿月,我真的老了,我很怕我死之后这个秘密被我带进墓穴,我也希望是真能多照顾你一些,因为你的身世是那么可怜……”
卞是真抢着说:“爸也是这次去扬州才告诉我的!”
怜江月看着她:“你还知道些什么?你们还知道些什么,瞒着我些什么?我对你们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山在旁轻轻劝道:“师兄,你坐下歇歇吧。”
怜江月一把推开他,拔出了地上的哭雨,横剑指着卞是真。卞如钩要劝阻,手已经伸出来了,却是悔恨地长叹一声:“这事我也有错,该先和你说,师父是不想是真误会师父偏袒你,让你在扬州开宗立派才告诉了她,唉,就当师父老糊涂了吧!”
卞是真又道:“江湖上传说无藏通是个无情的杀手,杀了很多人,而且今天你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
怜江月突然是怒火中烧:“住口!”
一道大风将卞是真掀翻在地,卞如钩忙要按住怜江月的手,怜江月避开了去,挥剑指向了老师父,忿恨道:“你不是老糊涂了,你是怕你死了,你的女儿还恨你偏袒一个外姓徒弟,你就把别人要你守着的秘密出卖了!为了修补你和女儿的关系!那为什么早几十年不对她好一些?为什么这么多年,处处为难她?你知不知道,你为难她,她就来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