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宁愿不再是他知道的那个怜江月。
想到这里,怜江月一狠心,关了手机,起身道:“我看酒坊里还烧剩了些六花木,我看能不能做些什么纪念品吧。”
他就去了酒坊,收拾出了半个残破的木桶,在院里洗刷,顺便将那些充满花露水味的假六花木也给洗了洗,洗到木头剩下了些不刺鼻的,清淡的花香,他也累得眼皮打架,这才去睡了片刻。可这觉也睡得不踏实,一下就醒了,醒后,他看包家兄妹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千百岁正轻声地洗漱,他就跟着收拾了番,轻手轻脚地抗起厨房角落里放着的一袋麦子,又去拿了两条床单,叫上老先生一起往吉祥湖去。
路上,怜江月和千百岁说道:“麦子要浸泡,要粒粒浸透,本来浸泡用的就是吉祥湖的水,还有哪里比直接来吉祥湖更合适?不过,这水得热一热。”
千百岁笑着道:“这还没和你比划,你就要把老柴火的本领全看去了,好,好,那咱们往后切磋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怜江月也笑了,道:“我的底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千百岁一阵摇头晃脑:“旁观者迷。”
说话间,两人到了吉祥湖,怜江月拆开那袋小麦,将两条床单铺在草地上,往上铺小麦。他道:“那老先生旁观者看清了什么没有?”
千百岁帮着铺小麦,颔首道:“看清了,你使的是天外妖术。”
怜江月哈哈大笑,那一袋小麦全倒出来了后,他提起一张床单的四个角,包住麦子,拎起这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布包裹走到湖边,手腕一扬,布包飞去了湖上,四角在风中撑开,床单连同麦子稳稳地落进了水里,像是底下有什么支撑,表层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并未沉底,也不见一颗麦粒浮起,只有些水烧开时的小水泡咕噜咕噜地冒着头。湖水上映着怜江月宽大,漆黑的倒影。
怜江月瞥了眼千百岁,道:“那老先生要怎么化解我的妖术?”
千百岁也喜滋滋地提着布包到了湖边,只见他弓起右足,轻轻一点,人拽着布包飞身到了湖面上,将麦子全撒进了湖里,那右脚又立即贴着湖水,往下一顿,同时将床单在空中铺开,那些撒入水里的麦子便悉数飞起,飞得老高,撞到那床单,又悉数落回了水里。湖面上气泡滚滚。老先生就这么在水上一点一踩,双脚时时凌空,他便有时在空中翘起二郎腿坐一坐,有时盘起腿来比个修行的姿势,颇为开心地说道:“有幸学过几手降妖除魔的剑法,我就用那剑法和你一斗。”
怜江月道:“那我们要是不用剑呢?”
千百岁咂着嘴,道:“有幸当过几年八卦掌的学徒,就用这套吧,八卦乾坤,镇得住妖气。”
“那我就用这只莫名其妙的手见识见识。”
“好,你的手温温热热,怕是属火,我就用水来克它,冻住它!长白山上有个白梅仙姑,会一手飞雪掌,就用这个了!”
两人过着嘴上过招的干瘾,怜江月道:“老先生真是通才。”
“年轻的时候走过几年江湖罢了。”
怜江月就问了:“那不知道您没有听过一把叫哭雨的宝剑。”
千百岁摇了摇头。怜江月又问:“怜吾憎,无藏通这两个人名呢?”
千百岁略有些尴尬了,挠挠耳朵,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走江湖的那阵子,一个江湖朋友都没交,一段江湖轶闻都没听过,只喜欢看人舞刀弄棍,挥拳练剑。”
怜江月笑着说:“那您是大隐隐于江湖。”
千百岁憨笑了两声,又一踩水面,麦粒飞起,他道:“你瞅瞅这火候,还成吗?”
怜江月看那些麦粒颗颗都浸饱了水,身子发涨了些,原先并不突出的麦香此时也很明显了,如同麦芽了数天一般。怜江月点了点头,千百岁就将这些麦粒全收进了床单,仍裹成一个滚圆的大包裹,回到了岸上。怜江月也收了自己的麦子,说道:“我在酒坊里发现那火灾过后,烧得焦黑的小麦下头的麦子有股奇香,麦粒颗颗炸开,麦皮金黄,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到……”
千百岁道:“这好办!”他冲怜江月抬了抬下巴:“爆炒米见过不?”
他就将那大包裹扔去了天上,双手在空中推掌划圈,这湖边原本微风阵阵,煞是清爽,老先生才起掌,就有一股柔风吹过怜江月身畔,接着,又是一股柔风拂过原先散漫地吹拂着湖滨的风竟全涌向了千百岁划出的圈中,而这些风进了那圈中忽而是呼啸了起来,像是由千百岁牵引着,绕着一个圆点狂奔了起来。千百岁的手中推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