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沉入了黑暗之中。
行山悄声道:“刚才我是有些冲动了,我们到时见了竹心木,好好和他商量商量。”
怜江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向那木床,只见那躺在床上的道士苏醒了过来,斜眼望着房梁,问道:“谁在那里?”
这一问伴随着两根竹片朝着怜江月和行山飞来。两人一打滚,躲开竹片,下了地。道士手里已多了盏油灯,他举着灯,冲他们一笑:“木心竹找你们来杀我的?”
这竹心木,木心竹的,怜江月是有些糊涂了,试探着问道:“你是竹心木?”
道士点了点头。
怜江月又问,疑虑深重:“你说的木心竹和你长得很像?”
道士又点了点头,眼中含笑,妖冶异常,眼角的两颗黑痣在并不明朗的光线中闪了闪。
行山吞了口唾沫,喃喃自语:“这是人格分裂?”
第47章(5)
竹心木一眨眼睛,哼地笑了一声:“什么人格分裂?”
他起身,抬起胳膊拽了下一个蛐蛐窝,突然之间,所有悬挂下来的蛐蛐窝全变成了一只只手机黑的,白的,红的,蓝的,绿屏的,翻盖的,触摸屏的,各式各样。所有手机屏幕都一齐亮了,所有手机都在发出短信提示音。
怜江月听得头疼,放下了束在脑后的长发,遮住了耳朵。行山也是头昏脑胀的,皱着眉道:“你就是木心竹吧?你刚才在床上躺下后,人就没动过,睡了会儿醒来就变成了竹心木,这不就是人格分裂吗?”
竹心木在那些发亮发响的手机间穿梭,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按按那个,笑眯眯地看着行山,道:“我不是人,我怎么会人格分裂?”
怜江月道:“那你是什么?”
竹心木又笑眯眯地看着他了,眼珠那么滴溜溜一转,将他浑身上下好一通打量,道:“好啊,人杀不死我,就找一个活死人来杀我,亏他找得到。”
“活死人?什么意思?”行山着急问道。语:木一希:木。
竹心木这时走到了那张木桌边,在桌上一拂袖子,那木桌上登时变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两台平板电脑。他将平板电脑竖起来,放在笔记本边上,打开了笔记本,放下油灯,点开一个空白文档,噼噼啪啪就开始打字,嘴里说着:“怜江月,在你的影子里有一个很邪恶,充满了憎恨的人,很快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邪恶,一样充满了憎恨。”
他说的话和木心竹一模一样。而且他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怜江月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行山警惕地看着那些手机,道:“你刚才用手机发了些什么出去?发给谁?”
他担忧了起来,难不成他和怜江月的行踪在江湖上走漏了风声?这个竹还是木的也是江湖中人?这些手机是他用来和外界联络沟通的?他刚才和谁透露了什么?
那些手机还在响,外头吹进来一阵微风,竹心木搔了搔头皮,专注地打着字,说道:“放心,你们在这里的事,还没有什么爱管闲事的人知道。我呢是一个树妖,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树不知道的?你们看这座山上,一棵再普通无奇的树其实也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寿命了,它们还在不断地生长,不断地获取风里吹来的信息。”
“树妖?”怜江月和行山齐刷刷看着竹心木,几乎是异口同声。
竹心木抬起眼睛,冲着满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瞄着他们,嬉皮笑脸地说:“不然我是变戏法的?”
行山就悄悄地用脚踩了踩那木桌底下的地,又悄悄摸了摸木桌底下,地是实心的,木桌底下也并没什么机关。桌上的东西莫非真的是这个妖变出来的?这世上真的有妖?
怜江月道:“我相信你不是木心竹。”
竹心木嗤了声,继续打字。
这个竹心木虽然和木心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从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来看,却完全是两个人。木心竹总是很阴沉,眉宇间怨念深重,竹心木总是笑嘻嘻的,透着一股玩世不恭。
怜江月又道:“你说你是树妖,那你今年多少岁了?你是……秦朝时成的妖?”
他想起了行山的那张手绘地图,那些民间轶闻……秦朝濮阳,这竹木妖障的故事就始于那处?
竹心木舔了舔嘴唇,桌上变出了一杯热茶,他一看怜江月和行山,笑了笑,桌边多了两张椅子,一杯热茶变成了一个茶壶,还多了两个茶杯出来。
他道:“你们做了很多调查嘛。”
行山摸了摸椅子,又摸了摸茶杯,都能摸到,他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里头的茶水,竹叶泡的茶,润喉,甘甜。他是哑口无言了,可一看怜江月,一看他的右手,又觉得世上有妖这件事似乎并非那么难以置信。况且此时纠结竹心木的身份对打探消息,解决无藏通这个麻烦并无什么益处。行山坐下了,握着茶杯,看着竹心木道:“我感觉您比那个木心竹要讲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