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怜江月本就心中空无,既没有沉沦于任何往事,也没有想着什么其他人或事,他只是聚精会神地捶剑,饿了就吃,累了就休息上片刻。他全副身心都扑在了这铸剑一事上。
师兄弟就如此在火化室里近乎不眠不休地忙了七个昼夜,就看那了却剑的剑鞘经过千锤百炼,变得乌黑油亮,剑身笔直,似有唐刀形制,刃身却比唐刀宽了倍余,带着几分战国时青铜宝剑的古朴之风,刃薄,又有些许雁翎刀的韵味,总之,这剑身算是铸成了,就差安上一个剑柄了。
就在怜江月将剑身从火炉中抽出要做最后的打磨时,元君繁提着一只匣子从外面进来了,他道:“你们的进度到哪儿了?”
怜江月说:“快成了,你拿的是什么?”
“早上在洞里找到了这么一样东西,你们看看需要吗?”元君繁就打开了那匣子,怜江月一下就认出了那匣中泡在水里的东西:“哭雨。”
准确地说,这该是哭雨的剑柄。
怜江月就从匣中捧出了哭雨的剑柄,那剑柄离了匣子,似是感应到了剑鞘打造出的剑身似的,竟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牢牢固定在了剑身上。
怜江月横剑一看,道:“剑长二尺五,重不过二两。”
“二两?”元君繁伸手要去拿剑,奇道:“这么轻?不可能吧,我们拿上来的那些刀枪棍棒……”
他话到此处,怜江月已将剑递到了他手上,元君繁一握住那剑,手腕就往下一坠这剑太重了。他忙用双手去握剑柄,可眼看着两只手都因无法负担剑的重量而往下垂。这剑竟自己扎在了地上。元君繁赶紧松开了手,摇晃着手腕道:“我看得有二十斤。”
行山过来了,试着去拔剑,也是拔不出来。怜江月挠了挠鼻梁:“看来还是我的杀业。”
第69章(8)
他就出手拔剑,轻而易举地就拔出了剑。
元君繁困惑地抓起了耳朵:“这是什么道理?”
行山估摸着:“可能也是同物质相互吸引的道理?”
元君繁想了片刻,问说:“或许和亚瑟王拔出石中剑是一个道理?”
行山苦笑了下,想起这长剑还无鞘,就问怜江月:“那剑鞘怎么办?”
怜江月挽了个剑花,举剑以右手食指并着中指一抚那剑身,那原先镌刻在剑鞘上的“了却”二字在锤炼锻造之下已经变形成了难以辨识的扭曲花纹,怜江月抚到那花纹时,剑身微震,隐约可闻瑟瑟铮铮,如同金石拨动琴弦之音。
怜江月敛着目光说道:“恐怕没有剑鞘能收得住它。”
行山愕然:“淬光揽月打造的兵器,不见血不入鞘,难不成它见了血也不肯入鞘?”
怜江月却是一笑,道:“此剑的宿命恐怕只是对抗无藏通,无藏通非人,如何有血?”
行山眨巴眨巴眼睛,无奈低语:“这不是玩文字游戏嘛……”
元君繁插了句嘴:“我看有没有剑鞘倒也无所谓,我和二位报告一下啊,收到可靠情报,曲九川目前就住在扬州瘦西湖边上,据说天天乘船游湖,我看他日子过得是很惬意。”与希杜嘉。
行山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元君繁笑了笑,摸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给行山,道:“机票,火车票,车票都给二位备好了,”他看了眼怜江月手里的剑,“这剑这么轻,你们过安检的时候就说是买给小孩儿玩的玩具吧。”
他还问了声:“这剑有个什么名字吗?”
行山看着怜江月,这剑也算是他和怜江月共同铸成,他倒很愿意好好为这把剑起个雅致的名纪念纪念,就说:“路上多的是时间想一想。”
怜江月冷声道:“有没有名字并不很重要。”
行山闻言,难掩失落,却也不好多嘴再说什么,忙着收拾起了火化室里的水桶,毛巾之类的杂物。元君繁给他帮忙,顶着张笑脸,乐呵呵地说:“有没有名字固然不是很重要,有了名字,并不会改变它的什么,不过这有了名字,大家喊起来方便,说起来也立即就知道说的是它,而不是别的什么剑,搞不好还有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作用。”
怜江月就拿了剑给他看,指着那扭曲的花纹,说道:“了却二字已经无法看清,你好像很懂鸟虫文,你看这像写的是什么鸟虫文字?”
元君繁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戴上,可研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怜江月遂作罢,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裹住那长剑,将衣袖系在胸前,就这么将剑背在了身后,往外走去。这到了门口,门外正有一行披麻戴孝的人经过,那起首的是个年轻女孩儿,手捧一名男子的黑白遗照,哭成了个泪人,一声声喊着“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