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话,怜江月转身便走,行山旋即跟上他的步伐。
元君繁目送着他们往殡仪馆外走,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喊上小嵩,道:“那小子做完检查了。”
小嵩就丢开了香烟,和元君繁走去殡仪馆的办事大厅,搭电梯往地下去。
电梯里,小嵩不由摸了一把后脑勺,感慨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徒手爬上来,还捡回一条命的。”
元君繁一笑:“也是个奇人。”
小嵩又道:“不过这个姓青的为啥不让我们告诉怜江月他们他还活着?”
小嵩咂着舌头:“我看他油嘴滑舌,不知在打什么算盘,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帮我们做事?”
元君繁道:“你去把小华找来,等青夜霜启程,让他小心跟着,保持联络。”
电梯门开了,小嵩点头应下,快步离开了。元君繁则找去了一间医务室,那医务室里此时只有一个左面半边脸上缠着绷带的人躺在一张病床上。
这人听到动静,缓慢、吃力地转过了右半边脸,用他那只明亮的右眼看着元君繁。
元君繁关切问候:“青夜霜,怎么样,比前几天好些了吧?”
青夜霜道:“我问他们要镜子,他们就是不肯给我。”
这青夜霜的声音不似从前清亮,每说一个字都会发出沙沙的回响,如同一只破锣。
元君繁笑着拿出了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模式,放在了青夜霜面前照着他,道:“其实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我在这里十多年,真没见过有人什么装备都没穿戴,还能活着爬上来的。”
青夜霜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点了点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明白。”他举起了双手碰到了自己的脸,“原来……我成了这样。”
他的双手也都缠着绷带,仿佛一具拆开了半边脸颊的木乃伊。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平静,他的眼神里也毫无波澜,仿佛他根本不在意他原本那可谓精致的样貌已无迹可寻。
青夜霜说道:“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你恢复得很快。”
“你确实没告诉怜江月和行山我还活着的事吧?”
“你要我们保密,我们当然不会说。”元君繁收起了手机,“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青夜霜却将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你挂一面镜子在我这里的墙上。”
元君繁道:“我这就找人去弄。”
青夜霜又点了点头,嘴角稍稍提起来一些,像在笑。这笑的动作他也是做得极辛苦,额上立即出了汗,眉毛也不停颤抖着,似乎十分痛苦。但他仍坚持笑着,说道:“你信守承诺,我也会信守承诺,一定把那把剑交给你。”
元君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些事就先不要想了。”
青夜霜道:“不,我就是要想这些事,”他的口吻坚决,“我感觉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指着面前的墙壁,说:“镜子就挂在这里,最好是全身镜。”
他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第70章(9)
这天傍晚,怜江月和行山就到了扬州。
行山多疑,生怕元君繁跟踪他们,半途中丢下了元君繁给的行李袋,并且重新购入了车票,换了车次来扬州。之后这一路上他也是疑神疑鬼,但凡有陌生人稍微多看他们几眼,他就想方设法要隐匿行踪。怜江月却是不以为然,无论行山怎么提醒他小心谨慎,还指出了几个看上去像是盯他们梢的人,建议两人稍作乔装,毕竟怜江月一头长发,身背长剑,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可怜江月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行我素。行山就有些气恼了,道:“那个姓元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万一他另有所图呢?小心使得万年船。”
怜江月好整以暇地道:“按照元主任他们对我们的了解程度,想必他们是有很多收集消息的渠道的,要摸清我们的行踪,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易如反掌,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派人跟踪我们,那也只是跟踪罢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害,随他们去吧。”
行山只好转换了话题,只能自己多加留意,他问怜江月:“到了扬州怎么找无藏通?”
怜江月道:“这把剑会带我们找到他的。”
两人乘坐客运汽车进的扬州城,正值中秋佳节,扬州汽车站内外要么是赶在最后时刻回乡团圆的归客,要么是趁着节假日携家人出游的游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出了汽车站,怜江月就往出租车等候处走去,日暮时分,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看不见了,唯有片片金光余晖将蓝天白云涂抹成了热烈的暖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