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梦境的大厦楼顶上,街道中,岑穗背着两人份的书包,像是一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继母和继妹的身后。她不小心将继妹的书包摔到了地上,得到了继母的一阵斥责。
“在上个梦境里,你在这里让岑母出场,她为了庇护女儿,和继母发生争吵,岑穗却因为觉得母亲太过丢脸,而发声说‘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唔……你的思路挺有趣的,只是创意不对。”年轻人笑吟吟地晃了晃手指,“应该这样。”
母女三人的争执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目。面对继母阴阳怪气的指责,岑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前世她跟着亲生母亲,虽然吃穿用度上都是一应不如,却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她的亲生母亲虽然没有钱也没有文化,但从来都是把她捧在掌心……岑穗忿忿地想着。
然而尽管如此,她也是丝毫没有回到亲生母亲怀抱里的想法的。母亲对她再好,这个好能用来当饭吃么?如果说她的父亲有100,她的母亲就只有5。然而就算她的父亲所给予她的只是他自己的五分之一,母亲给的是她的全部,但谁多谁少,依然是一个一目了然的数学题。
岑穗刚想道歉,街对面播放着新闻的显示屏里,已经转到了一个频道。
“a村……发掘出稀有矿产?”
岑穗转过头去,愕然看着屏幕里的新闻内容。新闻里说,五年前,a村所发现的矿产让整个村里的人一夜暴富,他们在村支书的指导下,开设了公司对其进行管理。而这个公司中,被推举出来的管理人之一正是……
她的母亲!
靠着矿产发了第一桶金的a村又将资金投资到其他产业,餐饮业、旅游业……如今可以说是有声有色。岑穗看着眼前的新闻,出了神。
“不可能……”岑穗呆呆地看着电视机上那个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背影,哑然道,“她怎么可能是……”
那个又富有、又优雅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的心底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噬咬着一般晦涩难言。
……要是早知道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早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离开自己之后会升职、会变得这样富有……她又怎么会……
……她又怎么会。
“岑穗!”
继母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岑穗打了个激灵,喊着“来了来了”,跟上了两人。
……晚上回去要打个电话……不,我之前没有记下她的联系方式……她打来的电话,我也都挂掉了……
岑穗跟在两人身后,心中全是懊悔。
“你看。”年轻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后悔了。”
“后悔……”
“接下来加大力度吧。”他坐在大厦旁,看了看手表的剩余时间(没错,乐于装逼的林槐即使灵力所剩无几也要用它化一块灵力倒计时手表计时),击了击掌,“好戏开始……”
“为什么……”
“人们对于弱者,大多只会有高高在上的怜悯。被视为与他人地位不平等的弱者的人,是很难得到施舍以外的尊重的。更何况同理心本就是很稀缺的一种品质。”年轻人轻轻笑了笑,“岑小姐不会为辜负了爱自己的母亲而感到忏悔,她的心里只有自己,她在意的,也只有自己,因此……”
“她只会因为辜负了自己而忏悔。能让她产生忏悔情绪的,并非一个为她鞠躬尽瘁、为她生为她死的弱者母亲,而是一个明明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却对她不屑一顾的强者。她会因此忏悔……忏悔于自己失去了一个鸡犬升天的机会。”
大厦下川流不息,如模拟梦境中飞速逝去的时光。布娃娃静静地凝视着第七个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她看见在这个梦境里,岑穗终究是没能想方设法地回到母亲的怀抱中。继母和父亲切断了她和母亲的联系方式,在原本六个梦境里被她避之不及的生母,到了这个梦境中,却被她每天记挂在心上,彻夜难眠。
她急功近利的性格让自己的人生屡屡受挫,渐渐长成平凡而庸俗的女人。她凭借着自己的美貌挣扎在社会场上,靠着四处卖笑、野心勃勃地夺取她想要的地位。
然而在她选择将美貌作为武器,而非将才华与尊严作为闯荡世界的铠甲时,她就已经一败涂地。
和汲汲营营的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母亲,被孩子伤透了心的母亲终于忘记了这个女儿。她和捡来的小女孩组成了新的家庭,在抚养养女的同时将整颗心都放在了事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