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腾耀没话硬找话,“不会是买房的时候被中介忽悠了吧?我可跟你说,这野楼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凶宅,你如果不知情是可以找中介索赔的。”
那人行至门前,白净修长的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划,房门吱扭怪叫着缓缓打开。老旧的建筑如同沉睡多年的怪兽,向企图触其逆鳞的无知人类张开了血盆巨口,而开启那道门的男人成了第一个被吞噬的对象。
忽然,温暖的灯光从敞开的门里倾泻出来,那人重新出现在门口,手里的伞已不见了踪影。
“中介提过这房子里死过人,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方便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这房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男人侧身让开一个身位,请腾耀进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腾耀一派轻松模样,当真像个急着躲雨的人那般小跑过去,抖落雨衣上的雨水,再把雨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扶手上。上方有雨搭,雨衣挂在这里既能沥水又不担心弄脏主人的房子。
“不用换鞋,随便坐就好,”那人把房门关好,然后从刚拎回来的塑料袋里取了瓶矿泉水递给腾耀,“什么都没收拾,有些乱,见谅。”
腾耀接过矿泉水,两只眼不错神地盯着对方的脸,他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可他就是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对方的身高体型都跟他类似,唯有那张脸——以前听别人用玫瑰来比喻自己的时候,腾耀总觉得怪怪的,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怎么能用娇气脆弱的花儿来形容,直到此刻,直到看清眼前这个人,他才明白唯有花儿能如此精准地概括一个人——如果说自己是灿如玫瑰的话,那对方就是清若幽兰,典雅端庄而不媚俗,眼角眉梢自带清冷仙气儿,浑身上下也都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超脱,任何凡夫俗子只瞧一眼便会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亦不舍转身。
他盯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眼底闪过来不及掩饰的惊艳。
两个只在瞬间便晃了对方眼的人相视半晌,被阵阵长鸣打断。
腾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掏掏耳朵:“我好像听见驴叫了。”
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不是驴,是嘟嘟在叫。”
顺着他的目光,腾耀瞧见小企鹅正怒目瞪着他,貌似对他把自己认成驴子一事十分不满。
腾耀好笑地和它对视,这企鹅跟人们固定印象里的企鹅略有不同,脑袋是黑色,爪子也是黑色,胸前有一条黑色羽毛勾勒的宽带,将脖子和肚皮的白色分隔开,像个扎了领结的小绅士。
“洪堡企鹅?”腾耀吃了一惊,“这品种能随便养吗?”
那人拧开瓶水正准备喝,闻言看看小企鹅,“哦”了一声:“捡来的,你要送你。”
腾耀的脸有点绿,小企鹅的脸更绿,冲着他伸长了脖子:“啊欧——啊欧——啊!”
叫得实在太像驴,腾耀没忍住:“噗。”
小企鹅拍打着翅膀,对准他的腿展开疯狂啄势。
腾耀边躲边打趣:“都说洪堡企鹅很害羞,你怎么这么凶?”
小企鹅扑扇着小翅膀,也就是它的鳍状肢,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格外快。
腾耀不敢真被它啄上,闪躲跳跃间藏到那人身后,小企鹅锲而不舍,没一会儿就成了“老鹰抓小鸡”的队形。
“抓不着抓不着!”腾耀嘴上逗着小企鹅,眼睛却盯着那人的下半身。外面雨势那么大,到处又都是积水,人即使打了伞也难免弄一身湿,就像他这样。可这个人裤脚干燥,锃亮的皮鞋上没有半点雨水留下的痕迹,再看从门口到客厅这段路,就只有他一个人留下的水鞋印。
不会……不是人吧?
腾耀下意识后退,想离那人远点,不想小企鹅瞅准时机避开那人,炮弹似的飞撞在他肚子上。腾耀站立不稳向后仰,两只手还要去接小企鹅,免得它被跌倒的自己踢到压到。小企鹅胜利的嚎叫只来得及开了个头就演变为被腾耀抓住的惨叫,两只豆子眼惶恐地向后瞅,腾耀心里那个气——你把我撞个跟头你还有脸求救!
那人转回身便看见一人一企鹅摔成一团,小企鹅敦实地压在腾耀胸膛上,把屁股着地疼够呛的腾耀差点砸晕过去。
“你……减减肥吧。”腾耀深吸口气,五脏六腑都疼得慌。
小企鹅不依不饶,想再给腾耀来记狠的。
“嘟嘟,”那人及时制止,“不可以这么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