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刚见过,二位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人神色不变,像是听不懂话也看不懂脸色似的,继续笑得一脸灿烂,“其实我初来乍到,无处可去,想在宝地借宿一下,不知您方不方便?”
说着,他已经在往里走了,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自觉。贺忱却伸手扶住门板,不客气地回绝道:“不巧,还真不大方便。”
那人被门板拦住了,不以为意似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明义身上:“这位小公子我昨日看见时就觉得很是面善,我们……是不是从前在何处见过?”
明义被贺忱攥在手心里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贺忱能感觉到他似乎出了些冷汗,手逐渐变得冰凉。
贺忱向侧前方迈出一步,将明义完全挡在身后,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哈,我倒觉得我眼神很好,不会认错,”那人笑眯了眼,“这话倒让我想起来了,我总记得,我认得的那位故人,身上好像受过许多伤。是或不是,一看便知。”
他倒是百无禁忌,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向明义,像是想拉他出来,当场扒衣服看人。
贺忱眸光锐利,瞬间出手,拦住了这人伸向明义的手。两人短暂相触,这一刻,那种曾有过的熟悉感却再度袭上贺忱心头。这一次,那种感觉极为猛烈,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也更加激烈。
这一瞬间,贺忱眼前仿佛弥漫起了漫无边际的熊熊烈火,那种滚烫噬人的痛楚一瞬间淹没了他。但比这更痛苦的,是随之而来的绝望。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身披红衣的背影,那人走得决绝,一刻都不曾停留。
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什么。
“放过他吧,他还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
“人妖毕竟殊途,你也不要怨他,我们这种人家,你们本就不可能的……”
但烈火浓烟褪去之后,他似乎又见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场景。一会他仿佛变成了什么很小的物件,被什么人仔仔细细地钻研打磨,然后送给了另一个人。另一人则珍而重之地轻轻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一会,然后小心地揣进怀里。那人的怀里真的很温暖,手指的力道也很轻柔。
他仿佛被浸泡在无边的爱意之中,只觉无比甜蜜。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撕扯着贺忱,让他一时十分恍惚,甚至不知今夕何夕。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这古怪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被放了进来,正背着手一脸愉悦地四下散步打量着,仿佛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娴熟从容。
明义正一脸紧张地扶着他,担忧地唤道:“贺忱……”
贺忱看他一会,突然想起之前抱住他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鲜活温暖的温度。不知怎的,他此刻突然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渴望:他现在就想拥抱面前这个储备粮,非常想。
贺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荻,手指动了动,最终没做什么。他重新看向明义,心中却回想起了刚刚顾荻的话。这储备粮那种害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故人”吗?这样瘦小的身躯,会有伤痕吗?
“贺忱?你……不要紧吧?”明义不放心地问他。
贺忱抬眼,正对上他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面全是不搀杂质的担忧。宛若一捧清泉,一瞬间让贺忱醒过神来,顿时意识到刚才他想了些什么,于是皱眉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他刚刚……
贺忱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似乎又要发散开,于是不再继续想,直接开口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第17章
明义脸色又白了白,语不成句,慌乱地否认道:“不,不……我不认得他,不……”
贺忱看他面色不对,像是突然陷进了什么噩梦中似的,再次开始恐惧起来。于是贺忱也停下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想了一会鲤鱼精之前说的话,明义对妖怪的态度有古怪……确实是很古怪了。
之后,顾荻便赖在了这里,自己选了个小院子住下了。好在他还算识趣,选了个十分偏僻的院子,人也几乎不出现,明义没再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贺忱也没再对他做什么。
但明义之后便真的开始抗拒出门,仿佛出了这道门他就会遇到许多不好的事情。鲤鱼精跑出来自告奋勇要去买菜,便也真的开始替他们买菜。
她去的时候,贺忱没多说什么,只想了想,嘱咐了一句,挑贵的买。
等到做菜的时候,明义信心十足地来到了厨房。
平时在家的时候,别说人吃的饭了,连猪吃的糠他都能调配出来,把家里那些猪都给喂的油光水滑的,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