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口突然静静走进来一个人。
贺忱的脸色很白,没什么表情,默不作声地走到明义身边,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他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沉默许多。
明义也默然回握。贺忱的手原本极凉,被他这样握住,慢慢开始有了些温度,像是贺忱为他做出的改变。
总之,只是这样静静拉着手,明义就感觉到了几分温暖和安心。
和尚道:“来得正好。我要将你们的小崽子渡进这盏灯里,需要你先用妖力浸透灯芯。”
贺忱轻点了下头,伸手接过了灯,垂下眼单手摆弄起来。
大家都不再说话。贺忱摆弄了一会,开了口:“他……这一世,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语焉不详,但这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尚笑了笑:“有意或无意,总之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室内一时沉寂。贺忱偏过头,看了一眼明义的眉眼。淡色的毛发,显而易见有营养不良的症状,晒成了小麦色的略显粗糙的皮肤,一看就是多年做惯了农活。个子不高,身子骨细弱,手臂和小腿上却有结实的肌肉,这都是那些苦日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一双手手指细弱修长,骨节却粗大,指尖满是老茧。这是一双几乎从未执卷、弹琴、泡茶的手,这是一双做惯了截然相反的粗活的手。
上一世那个讲究又娇惯的小少爷,重回人间一趟,如何会自愿选择这样的生活?
他的一切,都仿佛在昭示着一句话:
如果锦衣玉食是我身上命定的枷锁,如果荣华富贵是我们之间不可跨越的沟壑……
下一次,我会挣脱一切来爱你。
——
和尚确实很有一手,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最终真将明义腹中的崽子移走了。
明义原本对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感觉,只是自然地发现、自然地接受了。如今肚子突然恢复了原样,他倒觉得有点空落落的,眼巴巴地看着那盏灯。
和尚笑道:“在长成之前,他都不能待在你身边了,我先带着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没事就来静山寺看看他。不过这个问题既然解决了,咱们也该解决一下你的身体问题了。”
明义早有准备,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您当时说,等我找到了梦里在找的东西,就会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