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大小姐没有陈丹朱那般娇媚,她眉眼温柔如水,说话不急不缓,仪态不骄不躁,皇帝冷冷一笑,那就听听她能说出什么吧。
“因为李梁对陛下忠心,陛下要封妻荫子,这是我的荣幸。”陈丹妍说道,“听闻消息后,我立刻启程进京,就是为了叩谢皇恩。”
她说着从袖子里还拿出一封信。
“我当时就给李梁的父母写信,告之他们将我儿写在族谱上,昨日公婆的回信已经送来了,还有族谱的拓印,请陛下过目,李梁的父母也在赴京的路上,待他们到了,我会带着他们再来叩谢陛下隆恩。”
厉害啊,皇帝心想,倒也没有让人去接她的信拿来看——他也不在意,倒是看了陈丹朱一眼,再次啧啧两声,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贵女,行事利索,安排周道,合情合理,哪像陈丹朱,就只有一个念头,shā • rén。
对于讲道理的人,皇帝一向也讲道理,道:“但谢恩是谢恩,有罪是有罪,这也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你接受封赏谢恩,不表示你——”他指了指陈丹朱,“shā • rén就没有罪。”
陈丹朱乖乖的垂头跪着,一点都没有像以往那样狡辩反驳。
“陛下,臣女谢恩,和杀姚芙的确是两回事,而且既然陛下封赏臣女,那杀了姚芙也不能算是有罪。”陈丹妍道,“适才臣女说了,陛下是因为李梁的忠心才封妻荫子,李梁对陛下的忠心臣女很敬佩,但李梁对陛下的忠心,是拿臣女一家铺就的,是臣父的提拔扶持,是臣父给他兵马兵权,是臣弟的性命给了他做保,是臣女被欺瞒被谋算,如果没有臣女一家,哪有他的忠心,他李梁的忠心,又对陛下对大夏有什么用处?”
一个不是陈猎虎女婿的李梁,皇帝会在意他的忠心吗?
皇帝默然不语。
“臣女用李梁的忠心得封赏理所当然,臣妹杀李梁杀姚芙,从私情来说合情合理,从为公来说也是为陛下献忠心,他李梁能靠着害我们一家为陛下尽忠,我们怎么就不能靠杀了他为陛下尽忠?”陈丹妍道,又看了看一旁垂头乖巧跪坐的陈丹朱,“陛下,我们丹朱对大夏对陛下的忠心,不比李梁差。”
虽然,但是,皇帝皱眉。
陈丹妍唤声陛下:“李梁杀了我弟弟,我的妹妹杀了李梁的外妾,也算是扯平了,了解了这一场恩怨,不过,这只是我们双方的恩怨,与李梁的子女无关,所以请陛下放心,臣女会将姚氏的儿子接来,记入李氏族谱,视同己出,将他抚养成人,读书成才,子承父业为大夏建功立业,不负陛下恩赏情重。”
皇帝面色木然,但心里已经又是好笑又是惊讶,看看,看看,什么叫进退有度有理有据,什么叫反驳了你还让你挑不出毛病,陛下你不是要以李梁子女的名义封赏这位姚氏吗?没问题啊,她们只是把姚氏杀了,但姚氏的儿子还可以继续封赏啊。
而且陈大小姐还会把姚氏的儿子接来,让他认祖归宗,让李梁的血脉传承,世代记着陛下的恩典。
一个外室女子被杀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从国之大事上说,不影响,从家事论起来,哪个世家大族没有正妻打杀发卖妾室,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陛下,为了这李梁的外室不至于真要对她们陈家姐妹喊打喊杀吧?
那还真不至于——皇帝心想,这位陈家大小姐,看起来身子也不太好,纤细柔弱,但不管是说接受封赏也好,说跟姚氏的私怨也好,没有哭没有悲没有愤怒,娓娓道来,诚诚恳恳,让人反而都听进心里了。
厉害啊,要是一直是这位大小姐留在京城,绝不会像陈丹朱这样到处惹麻烦——这个女人也不蠢嘛,先前大概是女之耽兮。
皇帝坐在龙椅上哈哈笑了。
“好。”他道,“既然陈大小姐如此明白事理,朕也放心把李梁的子女们都交给你抚育。”
陈丹妍俯身:“谢陛下!”
皇帝又道:“不过,你我心知肚明,姚氏并不仅仅是李梁的外室,她是太子的人,也是朝廷的人,不能说你们杀了就无声无息算了,怎么也要让她有个归宿。”
陈丹妍立刻道:“陛下放心,我会让她安葬在李氏祖坟。”
这就行了,也算是不做个孤魂野鬼了,皇帝满意的点头。
“好。”他道,“那就按照先前朝廷商议的,封你为郡主,你的儿子和姚氏的儿子都封爵,陈氏,你觉得如何?”
陈丹妍再次俯首:“臣女——”
这一次她的话没说完,乖巧跪在她身后的陈丹朱抬起头。
“臣女反对。”她说道。反对?陈丹妍和皇帝都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