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够起身高的那只手,落在桌沿下。有人顶自然且无痕不过地攫住它,“认得路吗,要不要人带?”
“不要。”她吝啬抽回手,
吝啬着好情绪。叫某人体会到,哪怕你同人家是两厢情愿地上-床,老娘有吃屎感!
返场上台,锣声起,锣声住。唱《英台抗婚》。
满庭坊是四面观的三层盖顶格局,每层皆设洗手间。温童举步维艰地滤着戏迷走,人太多,挤得紧,可巧那头上场的演员“闷帘导板”,众人訇然掀瓦般地喊,“闷帘好!”
给她脑子里的水全震出来了。
厕所倒是隔音不错,清净地,男女劈开,但洗手池共用。温童本也没三急,就拖沓在池边净了下手,当然,顺便补口红。
不成想她手袋拉链将将开了一半,左边男厕处就传出对话的声音。起初是喁喁地,后来情绪高亢了就刹不住了,囫囵个地全给她听去了。
是孟仲言和温乾。
万幸温童在第一秒直觉蹊跷的时候,就摸索出录音笔,严阵以待。才没错过之后孟那句,“老赵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
“我早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就是和走太近了。”
“这话不配你教训我……”
温童一颗心蹬楼梯般地,盯紧了录音笔亮着的运作灯,就听孟仲言再话道:“就你做事小心!小心得不得了,小心得一听到得罪你那个毒.佬狐朋狗友的人是温童,就又蠢又坏地把她阿公的信息告诉。
你不知道吸.毒的人容易闯祸啊?不知道们没原则啊?对,我大意了,你算不上什么好胚子,你自己碰没碰还打个问号呢!
我提醒你,这事,可大可小,真妈的告到你爷爷那头,没完!”
台上那西皮反二黄的哭坟戏可谓是字字泣血。温童却觉得心蹦得比檀板紧,听到的对话比戏文惊。
她跟撞了鬼似的跌跄跑走,一路踩着胡琴声,胸腔要咯血的撕裂感。快回到原处了,差点给人不长眼的脚拦个跪地大礼,
那台上就唱,
“哭、哭、哭一声我的山伯!”
过廊跨槛处,温童终究是掼跤了。
膝盖砰地凿地那种。阵仗太大,赵梁二人都注意到了。后者是正巧望见她行色异常,而前者原本箍个茶杯在嘴边,一面听戏,一面饶有兴致地看温沪远有无从这反糟粕婚姻的情节里醒悟些什么。
下一秒就闻到人群骚乱,以及睇见梁先洲疾步而来的身影。
某人循声望去,即刻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