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还弧着一尾笑。
阿公的疗养处离此地不远,在重症医学科。温童隔三差五会去。
她一直笃信植物人即便躯干死了感觉也还在,还联通着世界,联通人间的悲欢喜乐。于是经常同阿公聊些日常近况,多是些不紧要的小事,但我讲、你听,这正是反哺的回馈意义。
虽然,偶尔也有懈气不耐烦。
长久的单方面消磨换不来应答,温童内心阴暗时,甚至想过,为什么安乐死还不合。她被自己骇到了。
回头这么说给赵聿生的时候,看得#开,因为经历过,“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寿则多辱。”
能下地了,活动圈逐渐扩大,某天就陪她去望了老爷子。
静坐在一边,注视温童接过护工手里的活,给阿公翻身擦背,也轻丝丝地念叨,“后面忙起来我不定有空来看你啦。你还不睁眼看看我呀,再睡、再睡都没人记得你了。山中方一日世#已千年呀你懂不懂?回头醒了,我都老了……”诺兰导演的《星际穿越》里,库珀从虫洞归来与鬓发染霜的女儿重遇那段,温童刷了好几遍,动容那句台词:
我一次呼吸划过了你一辈子的岁月。
这种跨维度的、你鹤发即我童颜的相守实在太残忍。温童越发抵触来见阿公,认起命来,就这样罢,我等不了你了,你要么赶紧叫我死心,要么现在就醒。
徒然,赵聿生低声开口,“老爷子,您不能缺席相相的婚礼啊……”
温童心神一个跌宕。回过头来,想问他你叫我什么的同时,也惊喜发现阿公手指#真颤了下,#细微,差点捕捉不到。
只可惜,就那一下,温童惊惊咋咋地唤来医护团队,对方研究完体征数据,又只摇头说这不过正常现象,不代表苏醒。
回去路#。温童像个吹饱的气球又冷不丁瘪掉,她搀着某人,恹恹貌,“我已经没得选。是五年十年地等醒,还是一夕间突然被通知他不行了,都是我想要的,又都不是我想要的。”
赵聿生没直接回答。而是双手拍拍兜,惯性的摸烟盒动作,“我能抽根烟吗?”
“不能!”
炮仗又成精,还是在走廊里。当即捂住她嘴巴,“要命啊,你信不信再这么咋咋呼呼,明朝住院部门口就立个温童与狗不许入内的牌子。”
温童揭掉的手,眼神耍狠,“不给抽啊,你要听话。”
“听谁的话?”
“医生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