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主的脸色不太好看。
谢允说完,看也不看青龙主和他那一大帮神神叨叨的狗腿子,转身就要往山上走。
此时,他整个人的气势简直难以形容,单是这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背影,周翡感觉他拿出去逼宫造反都够用了。
青龙主在闻煜手下吃了大亏,幸好飞卿将军中途不知有什么事,走得很匆忙。
越往南,南朝后昭的势力越大,闻煜他们这些个“朝廷鹰犬“自然也就能越猖狂,青龙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匆忙带出来的几个人,一时底气不足,迟疑着愣是没敢往上追。
青龙主不是没怀疑过那自称“端王”的小白脸是故弄玄虚玩空城计,可闻煜其人,他亲眼见了,还亲自吃了一顿亏,那飞卿将军当时就言明,三春客栈中住了“贵人”,这么看来应该就是端王。
按照当时的情景,是闻煜放了他一马,而不是他把朝廷大军击退了,那闻煜有什么理由不跟在他家主人身边,乃至于跟他玩“空城计”?
谢允装得实在太像,再加上前因后果,青龙主不由自主先信了三分。
谢允让吴楚楚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紧绷的纪云沉和掐着殷沛不让他乱说话的花掌柜,周翡作为除了“身有残疾者”与“还不如残疾人”的唯一一位,别无选择,只好提刀断后。
谢允其实方才一扫青龙主的站姿,就知道他受了伤。闻煜本人不见得斗得过这臭名昭著的大魔头,但架不住他手下兵多,而且个个令行禁止——倘若不是青龙主先有伤在身,哪怕他今天唱的不是空城计,是真有后援,也不见得唬得住人家。
如今这山间乍看平静一片,他越是表现得有恃无恐,青龙主就越是得好好掂量。
谢允不相信那大鲶鱼会不贪生怕死——真正的狂徒,几十年如一日的专门干坏事,实在很难经久不衰。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青龙主神色莫测地站在原地,目光有如实质,连周翡都感觉到了如芒在背,此时,他们这些人的小命全然在青龙主的一念之间。
她拼命竖着耳朵留神背后的动静,走出老远去仍然不敢放松,音乐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翡的手在刀柄上按了两下,不敢回头,只好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想道:“走了吗?”
青龙主阴沉地盯着殷沛逐渐走远的背影,终于决定今日人手不足,暂时放弃,他一甩袖子,身边的白衣教众们训练有素地准备回撤。
就在这时,寻香鼠突然从他肩头溜了下去。
这小畜生领会不到人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与相互猜忌,见那需要追踪的味道逐渐飘远,以为自己的事还没完,灵巧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撒开四肢便顺着小路追了上去。
青龙主身边一个随从见了,忙要伸手去抓,被青龙主一抬手挡住了。
寻香鼠晃荡着细长的尾巴,步履十分轻快,连跑带颠地循着山路往上蹿。
青龙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大灰耗子片刻,忽然咧开那张装得下一个天圆地方的大嘴,说道:“好哇,居然差点被一帮小崽子骗过去了。”
寻香鼠虽然颇有特长,但本质依然是鼠类,生性敏感,遇到人多的地方都会东躲xī • zàng,然而它眼下这么放心大胆地顺着山路往上跑,只能说明这条山路上根本没有人!
周翡手心突然无端一阵发凉,就在这时,方才被他们甩开的青龙主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整一片青山都给他惊动了,走兽惊惶,群鸟乱飞,而草木依然是草木,后面并没有露出埋伏的大队人马来。
穿帮了!
周翡想也不想道:“跑!”
话音没落,谢允已经两步赶上去,一拎吴楚楚的后脊,整个人离弦之箭一样,率先飞了出去。
纪云沉和花掌柜继方才那声“本王”之后,又再一次震惊于他这神鬼莫测的轻功,不过震惊归震惊,老江湖们靠谱,喜怒哀乐再盛,不耽误正经事。花掌柜一掌将殷沛磕晕,像扛麻袋一样把人往胳肢窝底下一夹,然后用那只剩下一条光杆缺了手的残臂勾住了纪云沉的衣带,也跟着健步如飞而去。
周翡落后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见一干青龙众人追来得好快,还有一条灰色的小影子一闪而过。
对了,差点忘了那该死的耗子!
周翡停下脚步,眼看寻香鼠先追了上来,她长刀一卷,便听“叽”一声,将那大灰耗子一刀两断,随后,她以一只脚为轴,猛地旋身斩向一侧的山岩。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之前还有些运转不灵的枯荣真气将她的经脉撑到了极致,不过二尺长的刀锋不管不顾地挥向南岳大山,刀刃与巨石接触的一瞬间,周翡竟隐约摸到了“山”一式的内核——以极薄撬动极坚,以极幽微斩向极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