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一露面,五个挑战的“大侠”呼啦啦全站起来了,先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既不虎背、也无熊腰的大姑娘片刻,好几个小青年脸红了,原本背好的词差点胎死腹中,好一会,才有个人结结巴巴道:“阁……阁下……不,姑娘,你就是手刃七、七大北斗的南刀么?”
“七个北斗,有一个我压根没见过就掉了脑袋,两个是被他们自己人狗咬狗弄死的,还有两个是被旧仇家上门寻仇宰了的,一个刺杀皇帝,被几位前辈联手拿下,已经问斩了,只有一个脑子里水最多、武功最差,传说是靠裙带关系才能位列北斗的货色是我杀的——还是在他轻敌大意的时候。”这番话周翡感觉自己说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说得简直比破雪刀还要烂熟于心,一口气说出来,不用过脑子,绝堆错不了半个字,“还有什么以讹传讹的,来,一起说,我挨个澄清。”
五位大侠面面相觑了片刻,有三人脸上率先挂不住,低头冲她道了声“得罪”,退出战圈,脚下揩油,掉头走了。
因为人们莫名其妙地认为,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如果她不是长得奇形怪状、貌似夜叉,武功通常不会太厉害,见了周翡的人,便已经先入为主地怀疑起“南刀”的江湖传言不可尽信,等再听她开口说话,很多人便对自己“南刀是个谣言”的猜测深信不疑了,以至于往往将“只有一个……是我杀的”那句话忽略不计,也没人想去追究一句为何她会对这一群北斗的死因这样如数家珍。
这样一来,那些在江湖中已经小有名头的与年纪稍大的,便会自负身份,不肯再和她动手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偏见倒是让她少了不少麻烦,好在周翡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反正一个人刀锋利不锋利,敌人知道就够了。
周翡用嘴皮子和脸解决了三个,剩下两位,一个是觉得自己来都来了,不切磋一二就白跑了的愣头青,还有一个看起来是近似番邦人杨瑾那样的二百五,周翡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熹微未出鞘,就把愣头青和二百五一起解决了——两位“大侠”一个磕掉了半颗门牙,一个被剑鞘戳到胸腹,吐了个死去活来。
周翡爱答不理地一抱拳,敷衍地客气道:“承让,到我寨中喝杯茶吗?”
两位大侠比方才那三位临阵退缩的跑得还快,转眼便没了踪影。
周翡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低头往寨中走去,感觉大当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刻意遛她。
李瑾容的态度是“来者是客”,对端王殿下竟肯赏脸落脚四十八寨没有任何异议,一方面,她从未明确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另一方面,又一会支使周翡去干这个,一会又支使她去做那个,大当家丧心病狂起来,连旧友寿辰送礼这种本该李晟去的破事都甩给她,就是不让她闲下来,跟谢允有什么接触。
“也不知道这回能让我在家待几天。”周翡心道。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轻咳了一声,刻意压着声音道:“阁下就是手刃七大北斗的南刀么?”
周翡激灵一下,以她的功力,竟也没听见身后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她握刀的手陡然一紧,猛地扭过头去,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头上戴着个斗笠,手中拎着一把“生年不满百”的折扇,笑盈盈地用扇子将斗笠推了推,一笑就露出一口小白牙,不等周翡回答,那货就一转身,学着周翡那不好客的站姿,把头一仰,捏着嗓子,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方才她那一段长篇大论。
周翡:“……你怎么在这?”
谢允笑道:“我主动请缨,下山替大当家打理山脚下的产业。”
周翡一脸疑惑,不知他是怎么吃饱了撑的,居然找活干。
谢允便先朝那好奇地看过来的守门师兄挥挥手,又压低声音道:“我不在寨中,也好让你能在家踏实住几天嘛。还方便我在山脚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截胡,是吧?走。”
周翡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反问道:“回家?”
“回个鬼。”谢允一把拉住她的手,飞掠而出。
他的手依然比常人凉一些,却不冰人了,出神入化的“逃之夭夭”大法俨然比先前更胜一筹。
周翡一声“等”字说出来,已经被他拽着跑到了数丈之外。
自从四十八寨大乱后,已经过了几年,足够焦灰的土地长出新芽,深刻的伤口结了疤,也足够此地重新聚集起新的人气,叫那些已经关门的茶肆酒楼又渐次开张,还请回了过去的说书老先生。
特别在谢允接管以后,几乎都有点欣欣向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