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鸢却不以为然,抬手环过他的脖颈,急声认真道,“如果没有这个伤,我怎么会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他望了她片刻,随后慢慢俯身,第一次灼热地吻过她肩头上那枚小小的梅花烙印般的疤痕,那滚烫的温度叫她忍不住轻轻扬起脖颈低呼出声。
她不断地鼓励着他,温柔细语地将他的愧疚之情安抚下去,虽然不是第一次亲近,可不知怎么,今日的这一次总觉得比平日那些更让人紧张似的。
他很郑重,并不莽撞,臂膀有力地撑在她的耳边,生怕伤了她似的,只是轻轻地一点点行进着。他从她的变化中感受到她的思念,她的等待像是干涩的土壤,忽逢甘霖后,变得宽容而湿润。
她迷离地看着他,抱着他的背脊,在他的耳边呼唤他'六郎',这个名字,她很少这么叫他,多半是为了谨慎。今夜她这般叫着他,仿佛给了他很大的鼓舞似的,叫他情不自禁起来,呼吸沉沉地吐在她的脸上,晕开一片绯红。
他忽然手臂箍紧她,入急行军似的突进起来,她很快城池淹没,在江河泛滥的沉沉浮浮中,死死抱着他宛如一块浮木似的,勉强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一瞬间里,她和他都被那波涛汹涌所淹没,彼此忽然急切地寻到对方的手,死死抓住,十指紧扣,让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扑打在身上,然后潮水退去,只剩下一片平静。
四个月的分别叫人恍惚,需要反复的缱绻才可以将人的七魂六魄唤回来,叫人知道,这不是梦。
花烛燃尽了,彼此在黑暗中顾不得太多,只是紧紧拥抱在一起,满足地沉沉喘息,相拥而眠。
漱鸢蹭了蹭他,长睫眨了又眨,只听头顶一声闷闷沉沉道,“还不睡?”
“我舍不得睡。睡着了,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她嘟囔了一句,“又怕醒来是梦。”
房相如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抚过她的青丝,一下一下地安抚道,“这不是梦。此生不是梦。”
漱鸢被他揽在怀中,忽然幸福得有些恍惚,她失神地喃喃道,“是吗......此生不是梦啊。”
“那和从前比,你此生可如意了?”房相如问。
漱鸢没回过神来,点点头,“如意了。”过了片刻,她忽然挣扎地抬起头,惊呼道,“你......你这是何意?”
房相如头一次笑得如此抒怀,怜惜地将她往怀里一揽,低语道,“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如今,臣也算报答你上一世的'未展眉'了......”
漱鸢怔怔地愣在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房相如在黑夜里探索地拉过她的手,按在枕侧,道,“起初总觉得不对劲,后来有所怀疑。等到那夜在南山,你说的一些话,让我有了些肯定。我大胆假设一下,发现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漱鸢又羞又怒,“你早知道了!还不告诉我!既然你和我一样,那上一辈子不清不楚的帐,我要好好和你算清楚!”
房相如宠溺地缱绻一笑,将她的头按入自己的怀中,那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禁叹息道,“好......臣陪着你。这一辈子,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好好算清楚.........”
天心月正圆,正是一年好春时。
漱鸢红着脸靠在他的怀里,想,真巧,和他相逢的时候也是春天。大概,他们未来第一个孩子也要在春天出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附注1:催妆诗,引用陆畅作为推举人,写给云阳公主的催妆诗。
附注2:却扇诗,借用李商隐替人写的却扇诗。
唐朝婚礼颇为复杂,多尊崇六礼。婚前的问名,纳彩等等一套就老生常谈了。婚后的流程也是很繁琐,先催妆,催新娘子快点化妆上车;后障车,也就是半路拦车捣乱的人,多是讨要钱财食物的。唐朝安乐公主出降乘车,从皇宫送到武延秀的府邸。皇帝与皇后亲自到安福门观看,并下诏让雍州长史窦怀贞为礼会使,弘文学士为候相,相王障车,赐给金帛不等。
障车有点像婚闹,后来还闹出很多不愉快的,绑架新郎官,甚至土匪都来在婚队前头闹婚想蹭吃蹭喝,唐中后期有大臣提出来不要障车了,太粗鄙了!这才消停点。
青庐,这是源于胡人的习俗,后来蔓延到唐朝得以广泛普及,新娘下车不踩地,踩毛毡,一路走入这个帐子中,与新郎在里面完成交拜礼。
却扇。这个是唐朝盛行的一项礼仪,唐朝之后居然没有了。新娘子以扇遮面,新郎必须自己或者找人作一首却扇诗,请新娘退去扇子,露出真面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