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再次俯身,将药瓶恭恭敬敬地捧过来。他太瘦了,弯腰时仿佛腰要随时折断,千梧忍不住往他下半身看了一眼。
床头柜上的红烛安静燃烧,它守了一夜,埃德蒙进来到现在,它却没有任何异动。
然而千梧眼睛刚刚扫到地面,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僵住。
红烛烛光下的景象和刚才在门口看见时完全不同。埃德蒙裤管下端空荡荡,没有脚,也没有影子。
“喝啊。”埃德蒙又凑过来,和千梧贴着脸,轻声在他耳边呢喃道:“喝了这个好睡觉,你就不用梦见这个暴君了。这样即使恶魔就在你身边,你也能勇敢地甜睡。”
被子下面,江沉原本攥着他的那只手悄无声息松开,向枕头下摸去。
千梧脸被埃德蒙贴得冰冷,他正在心中酝酿要怎么找借口拒绝这瓶药,埃德蒙将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鼻尖一动,忽然有些惊讶。
千梧伸手接过药瓶,放在鼻子下又闻了闻。
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不会错,是江夫人煮热红酒的那个配方。进入神经的第一个副本里,为了安慰睡不着觉的他,江沉也曾如法炮制。
虽然瓶中液体早已放凉,但馥郁的葡萄和肉桂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江沉无声息的动作也迟疑住了。
千梧恍惚间有点明白过来,如果西里尔是比着他来捏的,那么管家向来哄西里尔入睡的东西,或许也就是他小时候被哄入睡时会喝的东西。
这是一瓶真正的“安神汤”,不是毒药。
千梧把那一小瓶东西喝光,瓶子递还给埃德蒙。
“少爷真乖。”埃德蒙枯瘦的脸皮上浮现一丝怜爱的笑意,抬手摸摸他的头,“睡觉吧,明早这狗东西就走了。起码,我们还能在他下次来之前安心度过一天好时光。”
千梧不敢多说话,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西里尔,声音长相都不同。
他只能垂眸嗯了一声。
埃德蒙收好瓶子,捏起他的那支红烛,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如同幽长的电影镜头,他不请自来,又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