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伊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随口询问:“对了,先王卢伽班达为什么要为乌鲁克建城墙呢?”
她一到这个时代就亲眼目睹了乌鲁克修筑城墙的“盛况”——但是修筑这样巨大的工程,动用了在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人力与物力,这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伊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正蹲在棋盘跟前,伸手用一枚长长的木杆推拉他在远处的几枚棋子。听见伊南的问话,吉尔伽美什的眉心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有直接回答伊南,而是紧紧地盯着棋盘上的“乌鲁克”,他那枚最大的红色棋子所在的地方,和乌鲁克北面的一大片地方。
伊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难道是……因为阿卡德人?”
吉尔伽美什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阿卡德人,是什么人?”
伊南无法解释,很显然就算是后世的历史研究者,也没办法准确叫出这些民族在同时代人口中的名字。
“这一片土地上,住着很多闪族人。”
伊南:……嗐,闪族人啊,那是一样的。
阿卡德人算是苏美尔人的邻居,但他们也同时是闪米特人的一支。
或许现在阿卡德人还没有成为dú • lì的民族,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成为dú • lì的一支,但是还没有给自己冠上“阿卡德”这个名字。
“他们从不种植粮食,也不愿修建房屋,他们饲养牲畜,却又放任这些牲畜随水草的迁移而迁移……他们没有苏美尔人聪明,他们从不计算历法,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是他们很强悍。”
吉尔伽美什望着棋盘上那一片开阔的土地,竟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先王卢伽班达是因为他们才决定修筑城墙的。”
伊南:……!
此刻她不禁有些佩服吉尔伽美什老爹的头脑与眼光——毕竟阿卡德人的王萨尔贡在公元前23世纪前后曾经横扫两河流域,吞并了属于苏美尔人的绝大部分土地,消灭了无数苏美尔的小城邦,建立了疆域广阔的阿卡德王国。
从结局推演过程,阿卡德人正是苏美尔人最大的敌人①。
可是身在局中的卢伽班达和吉尔伽美什,却从阿卡德人的生活特性中就判断出了他们的可怕与强悍。
在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文明发展稍稍“欠发达”的游牧民族侵略成熟而稳定的农耕文明的例子。而城墙,是定居的农耕文明防御外来入侵的有效方法之一。
大约是见到了伊南钦佩的眼神,吉尔伽美什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用那柄木杆将棋盘上他的红子纷纷推出去,把伊南那些寥寥可数的蓝子都勾了回来,围在他自己的主城乌鲁克附近。
“暂且委屈一下,假装你是闪族人好了。”吉尔伽美什兴奋地说。
伊南揣摩吉尔伽美什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要伊南假扮阿卡德人,对乌鲁克发起攻击,吉尔伽美什则从他的角度来看乌鲁克应当如何防御。
于是伊南推起各处蓝色的棋子,丝毫没有客气,三下五除二,直接将红色的乌鲁克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乌鲁克有城墙,那么伊南推想阿卡德人的应对方式自然就是“围城”。
她蛮横地把乌鲁克城外那些土黄色的方形“田地”拨开,将花花绿绿的“商道”切断——吉尔伽美什吃惊地在对面看着,他那副表情,仿佛已经看见阿卡德人的武士正在野蛮践踏乌鲁克城外的田地,阻止往来商队将生活必需品交到乌鲁克人手里。
如果是这样,乌鲁克的城墙尽管起到了保护作用,但只要围城持续,这座城墙就会变成一个牢笼,把城里人困在里面。
吉尔伽美什伸手托着下巴,皱紧了眉头,盯着棋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伊南一下子难倒了骄傲而聪明盖世的王,心里舒服极了,自己去把吉尔伽美什卧室里的毯子和塞满了灯芯草的枕头拿过来,拍了拍,直接在棋盘一旁躺下来,说:“你慢慢想!”
她闭上了眼,准备休息。
谁知没过多久,伊南听见吉尔伽美什呵了一口热气,随后就有一只手伸到自己腰上的“痒痒肉”附近,像是要“咯吱”伊南。
伊南拥有特殊体质,不会受伤外加百毒不侵,但是直到这时,伊南才知道自己原来也还是“怕痒”的——伊南几乎还没等吉尔伽美什碰到自己,她就已经蹿出去,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一边笑竟然还一边抱怨: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吉尔伽美什恼怒地敲着棋盘:“王的棋还没有下完,没有想到破解围城的办法,谁也不许睡觉。”
伊南弹起来瞪着他:“你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