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可以在铺子门口支一张小几,修补稍有损坏的玻璃器皿……对,就是修补。你在咱们作坊里修补的那些,我觉得就很好……”伊南指点另外那位金银工艺相当好的工匠。
这就是她想做的“售前”和“售后”,让主顾们亲眼看见吹制玻璃的神奇,稍有损伤的玻璃器皿可以在铺子里修补。至于碎到不可修补的玻璃碎片,也可以考虑回收回来再利用的。
她说话之间,乘坐的车驾已经回到了旅店跟前。
阿普扶她下车——偏巧她今天穿着的,依旧是一身艳丽而火辣的帕拉装。下车的时候,玉臂、美背,和修长的小腿都坦坦荡荡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恰在这时,旅店里走出一个黑袍客,正好与她们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黑袍客的眼光飞快地从伊南雪白的肩上,小蛮腰和大长腿上溜过,最终落回伊南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孔上。
“希律大人,好久不见!”
伊南欢然招呼,脸上始终笑盈盈的,直接将希律那张阴沉得发暗的脸色彻底忽略。
早在两人当初在乌鲁克初见的时候,希律就提醒过伊南:“巴比伦不适合你。”
可是现在伊南不仅来了巴比伦,还来得如此高调——她在城里略一招摇,就带动了全城对“帕拉装”的渴求。
她明知自己的财产正处于危机之下,到了巴比伦之后,她竟然照旧四处置产,买田置铺子,唯恐自己名下那点儿财产不会被人惦记。
希律绷紧了脸盯着女人那张美到不可方物的面孔,眼里有怒火,一小簇,幽幽地跳动着——
要么是因为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听从他的劝告,自作主张就来了巴比伦;
要么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拥有让连他都为之惊叹容貌和身姿,却一定要跑到巴比伦来,竟然让整座城市的人……都看见她,为她倾倒。
为此他感受到了愤怒。希律只听见一声娇俏的“希律大人”,从乌鲁克乡下地方远道而来的“伊丝塔小姐”已经伸手提着裙裾,迈开长腿,跑到他面前。
希律只觉得眼前晃动着的,都是她裙装上的色彩艳丽的装饰,和她浑圆肩头上的雪白肌肤。希律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将眼光转向别处——似乎多看一眼,就会影响到他那颗一向冷硬的心。
“希律大人,好久不见!”女人甜甜地招呼。
“怎么,您也住店吗?”伊南明知故问。
希律闻言黑着脸,哼了一声,说:“看见了你的置产文书,来打声招呼。”
早先伊南买房子买地,和卖家订立了契约,并且在官方进行了备案。备案的泥板经过烧制,会送到王室的礼官那里过目,之后存档。
希律过目不忘,自然知道了那位敢于沿路等待王驾出现的乌鲁克少女,已经到了巴比伦。
他当然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会来巴比伦——要和这姑娘争产的,正是他同僚古伽兰那的妻子……以前的妻子。
他当即感到一阵烦躁,随意出来走走,散散心,却莫名其妙地沿着城中一家家旅店问过来。问到这一间,店家点头:确实有一位来自乌鲁克的“尊贵的阿维鲁小姐”,在此下榻,但现在却不在店内。
店家问希律有没有什么口信要留下的,希律摇头,转身就走。谁知就这么巧,让他在旅店门口面对面碰上了这个女人。
若是没有当面见到她也就罢了——一见到伊丝塔,希律马上明白为什么巴比伦城内会突然风靡起帕拉装了。帕拉装本是苏美尔人的服饰,原本只在乌鲁克地区最为风行。
全城流行帕拉装,只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以一己之力,唤起了全城对帕拉装的痴迷。
她确实是美的,美到具有侵略性;可她的行动也确实是蠢,比在乌鲁克初见她时还要蠢百倍——希律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对眼前的女人说:“伊丝塔小姐,既然遇见了,那么就请借一步,说几句话。”
伊南转转眼珠:“好!”
她记得希律的“借一步”说话,就是说一些“单刀直入”毫无掩饰,但是不方便让别人听见的话。
果然,希律转身,向旅店内一座供旅人们会客及休憩的中庭走去,他径直走了个对角线,走到对面的角落,面朝墙,背着手,等待着。
伊南给阿普他们比了个手势,要他们都守在中庭外面,自己一个人走到希律背后,柔声问:“希律大人,你要对我说什么?”
却不知,早已经有一团火在希律心中腾起。他突然转身,脱口而出:“你这个……”
你这个蠢女人,傻女人,去年你那点儿小聪明劲儿都到哪里去了?
你明知被人算计了,还在这里开开心心地帮人数钱挣家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