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汉谟拉比直起身,朗声笑问道:“乌鲁克的伊丝塔小姐,你究竟是从何处学得埃及人的语言?你难道去过埃及?”
伊南转过身来,也笑着向汉谟拉比行礼,说:“我年幼时,家中的首饰作坊里曾经来过一个埃及的首饰工匠,据说他是底比斯人,教了我不少埃及人说的语言。”
埃及人的首饰工艺,与早年间乌鲁克人一样,冠绝天下。双方进行首饰工艺方面的友好交流再正常不过。这个理由非常站得住脚。
但也足以让人惊叹了,这位小姐看起来也不过尚在妙龄——这么年轻,却又有如此精妙的语言能力,不止是埃及使臣,连汉谟拉比都起了爱才之心。
正在这时,卫队长带着玻璃铺子的两名工匠来了。
两名工匠来到王庭跟前,立即有卫士上前盘问他们的身份,确认了两人都是“自由民阿维鲁”,这才放行,让他们进入王庭。
两名工匠都是首先看见了伊南,两人都欢然一声招呼:“伊丝塔小姐!”欢喜与释然之情油然而生,然后才感受到了王庭的威严与肃穆。两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匣子,向安然坐在王座上的汉谟拉比行礼。
“尊敬的巴比伦的王,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带来了‘鲁珀特之泪’。”
“鲁珀特之泪?”汉谟拉比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特别,连忙将身体向前欠了欠,问:“是什么样的?”
两个工匠各自捧着一枚匣子,当下同时打开。
埃及使臣、巴比伦王庭中的官员,汉谟拉比本人,一起翘首观赏。
只见两枚匣子内各自盛着被染成蓝色的羊毛。羊毛蓬松柔软,羊毛之中,安放着一枚水滴形的玻璃,玻璃拥有一枚长长细细的尾端,看起来既像是蝌蚪,又像是细而长的小蛇。
“这就是……世界上最坚硬,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东西?”
“竟然是玻璃?”
汉谟拉比自己也不大相信,盯着伊南,想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为了“迎合王”或者“替王解围”,才特地拿出了这两件东西。
于是汉谟拉比转向两个工匠,问:“这是你们做出来的?是世界上最坚硬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东西?”
王的声音里透着怀疑,令两个工匠瞬间涨红了脸。
其中一个工匠非常肯定地开口:“尊敬的王啊,这的确是世界上最坚硬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东西……我们原本都是打制首饰的工匠,我们曾经打磨过无数宝石,锤炼过各种金属,也吹制过最轻巧而易碎的玻璃。但请相信我们,‘鲁珀特之泪’的特性,世上独一无二。”
另一个工匠则只说了一句:“我们可以为您验证。”
汉谟拉比听见他们这么说,顿时相信了几分,手一挥就让两人去安排,准备当场验证。
这两名工匠却先抽空向伊南打了个招呼,得知伊南一切都好之后,两人流露出一派舒心的模样,然后去向王宫的卫队长申请,取来了实验用的物件:
一截表面平坦的圆树桩、数枚厚重的铁砧板、一枚巨大的铁锤、和一枚小而纤细的铜剪子。
圆树桩被放置在王庭正中,上面放置了一枚铁砧板。
一个工匠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鲁珀特之泪”,放在铁砧板上。另一名工匠则拿着另一枚铁砧板,轻轻压住“鲁珀特之泪”的“头部”。
两人调整了一下两枚铁砧板的角度,确保上面的那枚铁砧板无论如何都不会触碰到“鲁珀特之泪”的尾端。
“好了!”一名工匠向汉谟拉比王行礼,“小人这就来为王验证,‘鲁珀特之泪’的坚硬特质。”
他说着,提起那枚巨大的铁锤,深吸一口气,猛地把锤抡到空中,奋力捶落。
只听“当”,沉重的一声。铁锤击落在铁砧板上。
这一击气势逼人,王庭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心想:要是寻常玻璃,玻璃杯、玻璃珠子,放置在两块铁砧板之间,被这么一捶不得是碎成渣渣?
这时另一名工匠把上面盖着的铁砧板拿开,露出下面的玻璃,只见那枚蝌蚪状的“鲁珀特之泪”,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缺陷与瑕疵。
“好!”
王庭里顿时有人喝了一声彩。掌声响起。汉谟拉比顿时觉得脸上有光,笑眯眯地转向埃及使臣。
埃及使臣那边沉吟着,正准备抬杠。他看样子想说,仅仅这么一锤,还远不能证明,这玻璃小蝌蚪就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而“脆弱”,则更是还远远谈不上呢。
还没等埃及使臣开口,工匠们却又开始行动了。
一名工匠把原先的铁砧板又小心地放了回去,然后开始在这层砧板上叠放其他的铁砧板——一枚、两枚、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