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在这时,船队又遭遇了一次大风暴。在风暴中,仅剩十条船的船队被打散。等到风浪平静之后,水手们再也找不到王船的踪迹。水面上也没有船只的遗骸。
用水手们的话来说,撒尔的船,要么是被“神明带走”,要么就是完全倾覆在海底。
丧失了领袖的水手们失魂落魄,但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按照昔日领袖指点的方向,沿着“左手边的大陆”的边缘继续行驶。
终于,他们发现岸上的人口音渐渐能听懂了。仅剩的一个的埃及水手听出了他的乡音,因而激动万分。
接下来,他们就被陆地上的埃及人扣押起来,直到巴比伦在埃及的商会想办法将他们救出。
伊南听完了水手的陈述,托着腮静静思考:撒尔所选择的航路正是环绕非洲的航路,最危险的那一段海岬正是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处在西风带上,常年惊涛骇浪。
而这些回到埃及的水手和船只,事实上是沿着非洲大陆行进,一直进入红海,因此出现在埃及附近。
至于撒尔,伊南又仔细问了水手们,最后一场风暴究竟是在何处发生的,发生之后,他们又停留了多少天,行进了多少天,才抵达的埃及。
到这时,她终于确定了救援的方向:命人从幼发拉底河出发,驾船驶入波斯湾,在从波斯湾两侧的海域反复搜寻,寻找王的下落。
王后终于派人出海,寻找王的下落——
这个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巴比伦王国,令整个国家为之轰动。
但回归的水手带给人们的,不只是希望,也有失望。
虽然远洋船队里有人成功回归,但他们讲述的故事证实了:王确实是失踪了。有人回归,王却没有——这不正是说明了王早已凶多吉少?
巴比伦王国上下暗流汹涌,想要从王后手中夺取权力的王子们,筹谋得越发急切。
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大祭司,这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准备他们的“后手”——万一关于王的坏消息被证实,神庙应当站在怎样的立场上。
从各处来的视线都集中在巴比伦王庭,集中在伊南身上。
伊南却表现得一如寻常。
她很确信撒尔还活着——毕竟是经历了好望角狂暴风浪的男人,要说他会在一场普通风暴中没有任何痕迹地消失,伊南认为这可能性很小。
最大的可能是,撒尔和他的船队因为风暴而失散了。而撒尔也因为这一场风浪,错过了红海的入口,而是将阿拉伯半岛误认为是非洲大陆的一部分。他秉承着“左手边大陆”的原则,选择了继续沿着这一片陆地的边缘继续向东。
如果她的推论属实,那么,撒尔将会沿着阿拉伯半岛,一直行驶至波斯湾——而那里,正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入海口。
巴比伦的大都市埃利都,如今已经是一个内陆城市。幼发拉底河在埃利都之外冲积出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饶是如此,埃利都作为“王权天降”的第一个地点,依旧在巴比伦各大城市之中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埃利都数十里之外的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上栈桥。从他虚浮的脚步来看,应当是常年的海上生涯,令他已经完全不习惯在坚实的陆地上行走了。
这个男人的容貌几乎让人没法儿看清,因为他的头发茂密且打结,厚厚地披在脑后。他一脸从未经过修饰打理的络腮胡子几乎盖住了整张面孔。
但这个男人拥有强健的体魄。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让所有水手见了都无比羡慕;
而只有被他直视过的人才能了解到这是拥有领袖气质的人。他那对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是来自王者的严令。
这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从栈桥登上了巴比伦的土地。他脚步虚浮,没走多远,竟不小心脚下一软,双膝跪在地面上。
他双手扶住地面,一个忍不住,竟然哈哈哈地大笑出声。
周围的人避之犹恐不及,大约都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却见此人深情地亲吻了面前的地面:
故土啊,还有故人们……我,撒尔,回来了。古尔温匆匆赶来巴比伦王庭,见到女官多丽正拦在王庭跟前,不允许旁人闯入。
古尔温迈上几步,大声问:“在里面的可是那几位王子?”
多丽板着脸点点头,顺便瞥了一眼立在王庭外的人。
王庭大门外,塔克奇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向古尔温点点。
先王膝下所有的王子之中,只有塔克奇一人对撒尔的王位完全不感兴趣——旁人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他是一众王子之中最年长的。撒尔如果真的不在了,他的王后还没有养育子女,那么理应由塔克奇继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