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麻木,又有一丝冲动。
他多想像陆九霄一样,将那些诋毁贺忱的人,一个一个,攥在,踩在脚下……
他握了握拳,往贺家西南面的书房去。
小径曲折蜿蜒,一路寒风呼啸。
走至青苔石阶前,贺凛阔步跨上,屈指正欲叩门,便听里头传来一声呜咽,是岑氏。贺凛凝神——
妇人压着嗓音声嘶力竭道:“我的忱儿丹心碧血,无愧天地!他就算要死,也是为国捐躯,怎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老爷!此事疑点重重,你我该进宫面圣,求圣上严查才是!”
“圣上?”一道苍老粗犷的声音响起,他哀笑道:“夫人呐,你还不明白,自古帝王多疑,早在我贺家兵权在握,忱儿战功赫赫之时,圣上便早心生忌惮,你以为外头那些谣言,圣上当真不信吗?!”
岑氏哽住。
谣言道,贺家居功自傲,有自封为王之意。而贺家的小将军贺忱,所到的役都之处,无一人不对他行跪拜之礼。甚至在役都城,人人只知贺小将军,却不知骊国君王。
此番言论,听者很难无意。
贺禄鸣叹气,“前日面圣,你以为圣上是可怜我年丧子?他那是在敲打我!眼下忱儿一事他不赏不罚,也不因此牵连贺家,已是皇恩浩荡,若我贺家再不依不饶,那便是不知好歹,只怕届时,贺家连在京都立足都难。”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还不知安分者,素来没什么好下场。
岑氏晃了一瞬。
“你、你是说,圣上不愿彻查,是想借此敲打你——”
“事到如今,说这些作甚。”贺禄鸣有气无力道:“是与不是,如今圣上也全无偏帮贺家的意思,他既信了忱儿有二心,不愿往下追究,此事便只能就此揭过,安安分分,尚还能立足京都。我为人父,不能替子申冤,你是,阿凛亦是。”
屋门外的玄衣少年背脊僵硬,高高抬起欲叩门的,久久未放。
只听里头的妇人哭道:“连陆家那孩子,一个无血亲干系的人,都尚且能为忱儿抱不平,我这个做母亲的却……”
贺禄鸣道:“陆家那孩子,由他闹一阵也就过了,他骨子里毕竟淌着圣上的血,圣上恼归恼,倒也不会将他如何,你我终归是不同……此事不提了,那孩子若是知晓,又是一桩事。”
岑氏哭得愈发悲恸。
而一门之外,贺凛却彻彻底底僵住。
不久之后,贺禄鸣自愿交出调遣南阳虎兵的兵符,圣上为表对老功臣的亲近,赐贺家封地,任贺凛四品都督。
从此冰释前嫌。
贺家安生立命。
墙下,陈暮伸在贺凛眼前挥了挥,“大人,您怎的了?”
贺凛恍然回神,拇指指腹在钱印锋利的边角上重重一摁,男人喉结微滚,盛夏的日头之下,眉梢却似浮上一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