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幻术是你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你渴望见到卞白绝的回归,而鹿尘……”夜冥将眼光看向鹿尘,眼底满是溺爱的味道。“鹿尘内心深处现在恐怕是那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吧。”
鹿尘的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就在夜冥讲出这句话时,他心底某一块地方塌陷了。连鹿尘自己都有些意外,幻境中那个呼叫自己为“尘儿”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对母亲的念想,而自己却没有发觉。自己只是在某一次跟他说过自己从没有见过母亲一面,而他却记在了心上。
鹿尘对于母亲这个词没有太多感觉,这只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可是,好几次在父亲喝得伶仃大醉的夜晚,父亲总是走到自己房中来,捏着自己的下颚,对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呼喊母亲的名字。虽然下巴被捏得酸痛,但是鹿尘却不敢有半点反抗,他已经没有母亲了,他不能再失去父亲的疼爱。所以,小时候的自己以为母亲只是一个词,一个可以让父亲注意到自己的词。
再后来长大一点,跟其他小孩玩耍,这些妖族的孩子个头长得很快,只有自己跟豆芽菜似的长不大,他们经常欺负自己,还恶人先告状,告诉他们的母亲是鹿尘欺负人在先。那时候的自己以为母亲只是做错事情之后的盾牌罢了,不分好坏,不分对错,吾儿至上。那时候的自己在夜里经常告诉自己,催眠自己,“鹿尘是好样的,他们都是胆小鬼。”
妖在三百岁时需要遭受雷霆劫,只有躲过雷霆劫的人才是被整个妖族接纳。还记得自己三百岁的时候,每一天都地心吊胆的过日子。其实想想也没那么可怕,只是那种孤军奋战的孤独好像翻天的巨浪将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
鹿尘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明天就是雷霆劫了,可是,自己已经近一百年没有见过父亲了。他或许忘记了自己明天要渡劫的事情了吧,或许,他根本没有记得他有一个半妖的儿子叫做鹿尘。那时候的他总是在想,如果母亲还在这里,会不会帮助自己教训一下这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鹿尘出色的躲过了雷霆劫,但是自始至终父亲都没有出现。奶娘告诉自己,父亲是妖王,掌管妖界大大小小事件,会很忙。鹿尘当时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人若是心里没有一些念想,那活着简直比死了更加难受。
可是两百年后,那个忙于政务几乎百年一遇的父亲带来了一个女人,一个极致妖娆的女人,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那天,父亲开口道:“从今天起,她是你的母亲,而他,是你的哥哥。”不是给你准备的时间,而是你要必须接受。鹿尘不知用欣喜还是可悲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是父亲这几百年来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那时候,鹿尘觉得。“母亲,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对母亲的思念都深深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等下我们在出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还是去早上的滑雪场,那里毕竟出现过五鬼搬运决。”夜冥提高了声音,看了一脸陷入沉思的鹿尘,眼底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此时的鹿尘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悲凉之色,却有好似秋日清空般清澈,夜冥沉醉在这样的眸子里,竟然不能自拔。
简单的商讨之后百里莫和花弄影都回到了房间,鹿尘赤着脚踏在地板上,感受着脚心传来的丝丝凉意。
窗外的大雪慢慢停止飞舞,只是寒风依旧透过门窗的缝隙闯进了屋子里。幸好这个房子的暖气开得足,不然这一阵又一阵的寒风总要把他吹成冰窟窿不可。
“怎么了?”夜冥拿了一块毛毯披在鹿尘的肩上,又将一双棉拖鞋放在他的脚下,小心的抬起他的脚,帮他穿上去。
“不知道。”鹿尘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矫情起来,跟娘们似的,这可不像自己一贯的作风。
“没事,有我呢,一切马上就结束了。”夜冥从背后伸出手,将鹿尘抱在自己的怀里,好像要将他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鹿尘的身上散发出一丝清香,那是鹿尘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夜冥贪婪的闻着,将头埋在他在肩膀上。
“嘿,快放开我,很痒!”鹿尘扭了扭身子,可是背后的人却纹丝不动,甚至加大了力度紧紧抱着自己。
“别闹了,等会儿就出发了!”鹿尘无奈的扭过头看着一脸倔强的人,却只见他闭着眼睛悠悠的开口,“一分钟,在给我一分钟。”
鹿尘也停止了挣扎,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分钟,好像一个世纪,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