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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生死追随恩人的人,是一个可以忍受身体的痛苦而依然奋力出人头地的人,是一个拥有出入将相的才能的人,是一个转眼之间可以舍弃滔天权势的人……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他拥有某个方面极为伟大的灵魂。
然而这样一个人,最后却被欧米伽算计,反噬了微生陆离,当真令人心绪难平,和微生陆离一样,和所有追随微生陆离的人一样。
窦怀恩已经很老很老了,颤颤巍巍地要从地上爬起,同尘君伸手将他扶起,他颤抖着摆手,坚持要自己站起来。
他嚅嗫着嘴,浑浊的眼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同尘君的面容,有些欣然,有些感叹,也有些悲痛。
“世子‘醒’了,老奴也放心了。”
同尘君问:“舅公因何也在此?”
当年窦侯出事前,窦怀恩的名字都写上了窦氏的族谱,就差“公证”,差窦侯战胜归来向外界宣告自己要多一个义子了而已,那会儿窦怀恩是窦侯的第三个孩子,这是当时上京士族门阀圈内心照不明的事情。
因而同尘君这一句舅公也是喊得的,毕竟窦太后从不避讳,一向喊窦怀恩为“小弟”,丹阳长公主都是喊他“阿舅”的,便是皇帝,也亲近又给予他尊荣地喊一句“窦大伴”。
窦怀恩佝偻着背脊,抓着同尘君的手,颇为激动,却依然缓缓回道:“公主心忧世子醒后无人可用,老奴自请前来伺候世子。”
一句话,道尽了他的为人。
比起微生拾柒和马超峰等人称呼微生陆离为“公子”,以表明亲近和对其贵族身份的恭敬,窦怀恩则是一向称呼微生陆离为“世子”,以表示绝对的恭敬。
这一声“世子”,是他刻意在人前人后再三强调微生陆离的威武侯正统继承人的身份,是他在敲打威武侯中其他不安分的宵小之辈,同时,也是他凭着他自己曾有的辉煌地位,刻意贬低自己,只为了给微生陆离抬地位和抬身价。
不过窦怀恩的一片苦心最后都付诸东流了,微生陆离早逝,威武侯的爵位,如果丹阳长公主没生下一个,最大可能是要便宜威武侯的兄弟或者侄辈了。同尘君叹了一声:“舅公本该安享晚年了,又何须如此?”
“人生自古谁无死,或早或晚罢了,”窦怀恩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眼中,透露出非凡的智慧,“甚矣老奴衰矣,随世子赴黄泉,能让公主安心些,又有何不可呢?”
窦怀恩鹄形鸠面,即使对着同尘君笑的时候,努力想要表现得慈祥,2020仍觉得他很恐怖,活像是影视剧里阴暗的变态反派一样,它缩在潘凌远的怀里不肯出来,潘凌远却抱着它主动上前了。
2020:“……???”潘某人你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窦总管,未曾想到黄泉路上,竟然还能见到您。”潘凌远倒不是那种看不起太监的腐儒,相反,他很是欣赏窦怀恩早年的书法作品,甚至公开谈论窦怀恩的书法“如塞上风雪,辽阔凛冽。”
窦怀恩缓缓地看了过去,喑哑着嗓子:“潘公子别来无恙,我已不是总管了,潘公子无需再如此。”
早在窦太后放权的那一年,他就卸下了大内总管的职位,如今不过是毫无官身的一介老太监罢了。
潘凌远不以为意地摸了摸兔子,道:“公主府中的总管,也是总管。”
窦怀恩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那看似浑浊的眼睛,缓缓转移到了剩下的两只鬼身上。
微生拾柒马上行礼:“拾柒见过总管大人!”
马超峰也抱刀拱手:“峰有幸,再见窦总管。”
窦怀恩看着挺开心的,“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又有些疑惑地看到了脚边仅剩的一个干尸:“曾侍卫怎地还未醒来?”
“晚点就醒了。”同尘君平静地说,又道,“你们谁与舅公说一说现下的情况?”
就在潘凌远等人要自发奋勇,毛遂自荐的时候,窦怀恩却摆了摆手,说:“这个不打紧,不打紧,老奴感觉到似乎有几只不长眼的耗子钻进了这不该来的地方,世子好生歇着,待老奴去除了此害,再谈不迟。”
微生拾柒摸了摸鼻子:“可是总管大人,那耗子是公子自个儿放纵,玩着解闷的。”
潘凌远惊讶地看了过来:“未曾想到世子年少之时不爱斗蛐蛐斗鸡此类小玩意儿,竟在此时,又起了童心?”
2020闻言,哈哈大笑:“大佬,这好像是第二个说你童心未泯的,不过上一个是说你玩物丧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