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吭声,怪姐没早来看你啊?”女人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我……我婆婆瘫痪了,妯娌几个谁都不管。你姐夫监工一样看着我侍候他妈,上工下工都看的紧……”
如今这年代农村家暴可谓常见,女人厉害的或者男人心善绵软的还好。像她俩这样碰到这种混蛋男人,那真是遭了殃了。打,打不过。讲道理,你一开口就被揍。离婚,几乎不存在。除了受着没别的办法。她担心妹妹早想来看看,结果是被打了两回。好不容易逮着过年男人出去,她才抽了个空跑来。
“听说你顺利生了双胞胎,我这替你愁啊!一天就那么点子粮,给俩孩子喂奶,你都要被掏空。”女人伸手拉住顾言的手,那一根根骨头膈的人心疼。“怀孩子,奶孩子最伤身子。那奶可都是血变的,你说你咋偏这时候又生了一对呢。这一年奶喂完,你得失多少血。”
奶是不是血变的顾言不知道。不过她每天都多吃两碗麦片、俩煮鸡蛋,可依旧瘦的很。若是没有空间加持,这一来一对还真难养。
“姐你坐。”将人让到炕边坐下,顾言笑笑小声宽慰她“上回去公社,我在地头捡了半袋子玉米,这段日子还能凑合。姐你可是太瘦了,是不是又上工又照顾病人累的?”
“没啥,如今不都这样嘛。”顾大姐左右瞅瞅,小声的问她捡粮的事儿,显然对此更加关心。这年月粮就是命,咋能捡着呢?
“在哪儿捡的,没人看着吗?”
“没。我估摸着是谁偷了悄悄藏在那儿的,让我占了便宜。”
“别管那些,能有粮就好。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姐夫爱动手,可好赖不懒一直在上工。你那个男人才是混蛋,连自己孩子都不养。听说你过年没分到票,还倒欠大队钱。这日子可咋过啊?”
“听谁说的?徐姐吗。”
“她回娘家的时候我碰上了,问了几句。”顾大姐叹口气,从衣襟里拿出一件白底蓝花的旧衣裳。“给孩子改改,够做两件的。”她伸手把大花怀里的小男孩抱过来,语气有些惋惜“可惜没男孩子的,得委屈弟弟穿女人的花衣裳。”
顾言拽紧被塞进手中的旧衣裳,再瞅瞅一旁的玉米粒,心里一抽一抽的,抽的眼中满是湿意。
谁的日子都过的艰难,大姐这点儿玉米粒不知咋偷摸藏的呢。记忆里,她好像就这一件新罩衣,给了孩子让大姐夫知道了,准又是一顿揍。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大姐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我有的换。就是多几个补丁的事儿,露不了肉。男人好糊弄,我说压箱底就行了。”
顾言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借着箱子拿出了一块蓝色白点的棉布。这本来是块儿床单,两米五乘两米五的宽幅,不是如今这三尺宽的布可比的。
“呀,这是哪儿来的,咋这么大啊?”
“偷我婆婆的鸡蛋跟人换的。对方看我挺着大肚子可怜,还多送我一些布头和下脚料呢。”
不想说,怕暴露。可她真的无法接受这个女人挨打换来的东西。一件衣裳,不知道要挨几回揍。她再怕暴露也无法坦然接受。损人利己,对着真心疼她的人她怎么都做不出来。
顾大姐指指小闺女的花被子:“用那些拼的。”
“嗯。”
“妹子你真是遇到贵人了。这布多好啊,绵软又厚实,比我在供销社扯的好很多。”
“所以姐你把衣裳拿回去。别给姐夫打人落口实。”
“唉!男人想举巴掌,你啥都不做他也照样动手。没事,我都习惯了。”
看妹子的日子还能过,她推辞不要顾言刚蒸好的窝窝,把自己那件衣裳揣回怀里又急匆匆的离开。偷摸跑来的,她没多少时间。妹子如今出息了,居然早早的就知道偷藏鸡蛋。好啊,好,比傻乎乎任人扣剥的好。
顾大姐走了,寡言将蒸好的窝窝给俩闺女一人一个。俩小的玩累了,躺在炕上自己睡觉。娘仨感叹着窝窝好吃,隔壁忽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听了一阵,终于弄清楚了。
原来韩老二居然撬了锁,偷了家里的粮。至于用途,不用说肯定是去赌。如今本就粮食紧张,他这么干简直是要命。难怪这回齐心协力在讨伐他。大人骂了一阵一起出门去寻他了。
顾言呵呵一笑,扔到脑后不管。倒是心思细腻的小花感叹道:“幸好他现在不跟咱在一起了,不然他们肯定会骂咱们。”
“为什么骂咱们?”顾言收拾案板,闻言发问。
“因为他跟咱一起生活,咱们就是一伙的啊!”
大花点头附和:“我爹做了啥不好的事儿,奶奶和大妈不都是骂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