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立马去还给她的,想想撤回了伸出去的脚。“也许是干部不让养鸡养猪了?那我得多喂几只鸡才行,把她的份儿也都喂上,我给打掩护不就行啦。”
女人自以为是的想通,当天下午就跟邻居找了只抱窝的老母鸡,放了十四个鸡蛋让它孵化。
春播、夏耘、秋实、冬藏。一年刚走过第一季,一天天田间地头的正计算着什么时候可以收割夏粮时,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来了。
从上之下,席卷全国。小地方没串联的,但公社干部几次开会,一再强调革命形势。
顾言不慌不忙,通知大家把任务猪全集中到一起归大队养,根据重量给与一定的补贴。
“一家留三两只鸡就行了啊。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你们就别跑这这儿诉苦。”
一家家一院院的通知,她回家把自家一只鸡利索的抹了脖子。“得,接下来几天都有肉吃了。”
中午红烧鸡块,加了辣椒非常出味儿。老远就闻见这扑鼻的香气。东屋王小麦晾起衣裳闻着味儿过来。
“主任,这不让养鸡是真的吗?你这咋好好的杀鸡吃,那下蛋鸡咋舍得的?”
“我都说多少遍了,不怕被割尾巴你们就尽管留。上头传达的精神就是这样的,我还能说瞎话不成。到时养的鸡被人逮走,你就不要来找我哭。”
“啊?那……那我也杀一只吧。可我家还有八只半大鸡崽儿呢,那也不能养了吗?”
“最好别养。”
矫枉过正,历来如此。一旦往哪个方向偏,很容易彻底倒向一边。下头那些穷鬼懒汉和趁机钻空子的人,抓住一点无限放大,摆出一副我穷我光荣的样儿。对这些勤劳想过好日子的人无限批判,恨不能大家都躺家里睡大觉,大街上晒太阳,一个个跟他一样穷。或者比他更穷。
王小麦点头也去杀了只鸡,西屋的也想杀,可她没干过这活儿,拿着刀不敢下手,最后还是顾言给抹的脖子。如果真的保不住,那还是进自己肚子合算。明儿拿去换盐、或者换了箩筐吧。反正不能便宜旁人。
等下工放学的回来,一个个香的直流口水。今儿大队杀鸡的不少,这运动一来,人还没怎样呢,鸡先遭了殃。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五月如火,中午吃了鸡,下午开始下雨。这下好,吃饱了压炕,真是无所事事了。
晚上东屋小二哭嚎的凄惨无比,顾言好笑的瞅一眼,没打算管人家闲事。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实在是这时代,平时大人们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空管。好容易下雨有空了,就把孩子一段时间干的蠢事全给记了起来,一言不合就开干。
“小二这回考不及格。他爸之前还吹牛说他可厉害了,肯定能考上初中。这回被丢脸了,还不使劲儿揍他啊!”
小花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妈妈好奇开口给她解惑。顾言点点头,过去瞅一眼她的作业。
“你呢,马上要期末考了,你觉得没问题吧?”
“没问题。妈你就放心吧,期中我全公社第一,考初中小菜一碟。”
“好,没问题就行。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爸。”
“嗯,知道了。我爸每天都给我补习呢。我现在初一的语数都已经学过很多了。”
几天后,大队正式开镰收割夏粮。顾言作为主任一马当先在一块儿十多亩的大地里做打头的。
头顶太阳当空,众人挥汗如雨。在这没有机器,一切都得靠人力的时代,真的是粒粒皆辛苦。后头孩子们挎着篮子捡麦穗,一根都不舍得掉。
辛苦一上午,下工的时候她绕到窝棚那儿,想摘些地边沟沟里的小葱回家蘸酱吃。她之前在这儿撒过种子,之后每年都会有一些自落的种子自行繁衍。结果,刚摘了菜站起来,迎面看到了韩老二,和他那帮子混混兄弟。
这家伙这些年依旧游手好闲,去年他那媳妇被判刑后他在外头跟那女人一次次的撇清关系,唯恐旁人议论他有个坐劳改的媳妇。这家伙就是个怂囊软蛋,对她一向是躲着的,这怎么迎着她过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顾言一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主任。这里不是你家自留地吧?你咋能自己随便种菜呢,这不是占社员们便宜嘛。”
跟他一起的瘦猴露着猥琐的笑,韩老二开口附和男人。“对,主任她也不能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就是。作为领导更要以身作则,你这做派可不对。一点儿不像人民公仆,还不如我们社员觉悟好……”
大懒汉一下卡壳了,忘词。结巴半天没说出下文。“反正不是好做派,你这样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