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羊粪的间隙就这么疯玩着,小河里,天地边,路口、院子,到处都是孩子们开心的身影。一个多月后,顾言开着拖拉机送俩孩子去公社初中。报名后到宿舍铺被褥,一进去两口子都皱起了眉头。
听说了环境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墙上的报纸已经发黄甚至发黑,屋里南北两面铺着木板,高度不及一米。地上湿漉漉的泛着潮。
两口子互望一眼,什么废话都没说。一人去拿笤帚簸箕,一人去提桶打水。顾言擦着灰,忽然抬手把那碍眼的报纸给撕了下来。
“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找些报纸重新糊一下墙。”
“妈你去哪儿找啊?”
“公社大院儿。”
本来只是简单的事儿,让她弄的复杂不少。找了报纸,在公社食堂花一毛钱做了浆糊。返回的时候,宿舍已经被李仲夏打扫的干干净净。后来的几位家长没捞着打扫卫生,看要糊墙,赶快七手八脚帮忙。
人多力量大,不要一小时,这复杂的工作完美收工。这回看着干净亮堂许多,没了之前那种沉闷的压抑感。
厚厚的褥子给闺女铺在靠墙的位置,上盖红蓝白的格子床单。同色的被套、枕套。整齐划一的装扮让她旁边的小姑娘羡慕不已。
几位家长相跟着去给孩子交口粮,一次一周或者一月都可以,顾言一次□□了一个月的。临走给闺女又塞了几毛钱。
“听说会有人挎着篮子来卖蒸饺、饼子啥的,别舍不得买。这些一周都花完。”
小花呵呵笑着挽着妈妈胳膊,挨着脑袋小声的说“妈,你交了粮,又另给一份伙食费,是不是太奢侈了。”
“一点儿也不。我刚才交粮时看到好几家的粮食都有生虫现象,那饭肯定不好吃。”
“就是这样的啊!听上过的哥哥们说,有肉。虫子蛋白质。”
“你呀,只要能上学,那是啥都不在乎是吧。”
“这样已经很好了。好多连生虫的粮都没有,交不起伙食无法上学。我啥都不缺,吃点虫子饭没什么大不了。”
学校开学后没多少日子,如火如荼秋收农忙季到来,大家都投入到了秋收中。颗粒归仓,粮食才是命根子。
下午去了趟公社,顾言回来就黑了一张脸。李仲夏做着饭,小心的问:“怎么了这是,在公社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了?”
“上头分下来几个知青,本来也没说分给谁。其他几个大队借口住房问题,管理问题,全都往外推。结果,支书居然积极响应,打了鸡血一般要支持工作。
他奶奶的,支书咋就能答应呢?这事儿一看就不好弄,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把一帮子城里孩子扔这土坷垃里,会碰撞出多少麻烦来?”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得了,你可别到党支部去嚷嚷。欢迎知识分子下乡,你得紧跟节奏。”
一句话顾言彻底蔫儿了,坐在凳子上低着脑袋不吭气。虽然早知道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可支书的做法还是让她不可理解。干嘛要揽这麻烦,这要是开了头,之后上头分来的知青会不会全分他们大队?
心里再不情愿,她也没法反对。别说她是二把手,就是一把手,只要搭档积极响应,她就没法子拒绝。
当晚,大队开社员大会,动员大家积极接纳知青们,帮助她们融入劳动人民大家庭。
“一个知青,一月总共有三十斤粮补助。谁家有地方的赶快报名啊,这绝对不亏。”
“支书,那这知青是女娃娃还是男娃娃。若是女孩子,那我家要一个。”
顾言一看发言的心里就火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院儿西邻居,三间厢房还有南面两间耳房,家里人口简单,这一听有便宜可占立马来了精神。居然还要女娃娃,不知道香饽饽在饿狼眼里就是争端的理由吗?
“行,你家登记一个女娃娃。”支书激动的手舞足蹈,“还有谁家,拢共没几个啊,晚了可就没了。”
搞的跟赶集吆喝一样,顾言懒得再听。反正有支书主持,她干脆出门去打谷场。踏着夜色听虫鸣,比待在吵吵把火的党支部自在。
老远听到了喊操的声音,走进了发现是李仲夏带着孩子们在跑步。好嘛,这是要军事化管理仨孩子吗?
妞妞跟在最后,小短腿跑几步居然坐地上啦。顾言过去一把抱起孩子,迎着前头的队伍追了上去。
“一二一,一二一……”
孩子高兴的咯咯笑,望着哥哥姐姐得意的很。瞧我有妈妈抱,你们得自己跑。小丫看懂了妹妹的眼神,白她一眼边跑边说。
“一二一,一二一,我们团结去打美的。”
“不对,是打鬼子。电影里他们可坏了,都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