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完东西不会打算再回医院吧?”他问。
“我是要回去。”池凡说。
“这都凌晨一点半了,你回去干什么?”傅斯延没想到他居然真是这么打算的,“他住的是贵宾间,有专门的护士24小时值守,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别去了,你直接在他家休息一晚,早上我再来接你。”
池凡是担心傅念宇醒了以后身边没人照顾不方便,就算没法进病房,至少要把一些必需品先送过去。但他估计自己不答应傅斯延就不会走,于是点了点头。
“行,我早上再去。”
傅斯延放心了,又叮嘱了池凡几句,就开车走了。池凡坐电梯到了十五楼,进屋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池凡的母亲以前住过好几次院,池凡对住院需要准备什么都很清楚,一会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连供傅念宇消遣时看的书都拿了几本。拎好装满东西的袋子,池凡去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突然看到了自己进门时放在沙发上的衣物袋。
那是傅念宇被推出手术室时,随行的小护士拿出来交给池凡的,里面装的都是手术时从傅念宇身上脱下来的东西,包括他的衣服,小区门卡,手机,等等。刚才光顾着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差点把这些忘了,池凡去拿了个垃圾袋,准备把沾血的衣物单独拿出来扔掉,剩下的东西带去医院,用酒精擦拭消毒后再交给傅念宇。
他把衣物卷起来扔进垃圾袋之前,挨个口袋都翻了一遍,确保没有东西遗留,等处理完了,他又看了看衣物袋里剩余的东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装有傅念宇母亲遗物的那个小盒子,不在这里。
池凡愣了愣,立刻又翻了一遍。没有。真的没有。
他在沙发上沉默地坐了几秒,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凌晨两点了。没再迟疑,池凡立刻拿着两个袋子出了门,这个时间在路上是拦不到车的,用打车软件也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单,司机师傅看这位客人脸色很差,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以为他是有什么急病才要去医院,车开得飞快,十多分钟就到了医院楼下。
傅念宇的病房在住院部的六楼,前台值夜的护士正好是当时把衣物袋交给池凡的那位,池凡立刻问她帮傅念宇装东西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盒子。
“没有。”对方回答的很肯定,“我们检查得很仔细,绝对不会遗漏掉病人的东西。”她知道傅念宇是被救护车送来的,又补充了一句。
“救护车每次出完任务,都会立刻进行消毒和打扫,如果有东西遗留在车里,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到我们这边。”言下之意就是,那东西肯定不在医院里。
对此池凡是相信的,品质普通的砗磲手链不值钱,没人会故意偷拿或私吞。如果医院没有,大概率就是遗落在出事现场了。
但之前做笔录的时候,警察也没提到勘察现场时有发现什么遗落的东西,当然,一种可能是小盒子被人捡走了,警察过去时已经没有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小盒子在打斗过程中被踢得很远,掉到了很隐蔽的角落,所以警察才没发现。
第一种可能是最坏的情况,但调取监控的话,也不是没有找回来的希望;第二种可能必须要亲自去现场验证,但要赶在凌晨四点之前四点以后环卫工人会上班,他们清扫完现场后,东西找回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池凡已经很疲惫,脑子也有点昏沉,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出了医院,叫了辆车又去了出事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上的路灯坏了好几个,光线极暗,池凡只能打着手机慢慢找。他想过一种情况,如果盒子真的飞甩出去,里面的手链掉出来的可能性极高,所以目标不能仅仅放在盒子上。
大概找了十几分钟,池凡终于有了发现他在旁边人行道的地砖缝隙里,发现了一枚白色的珠粒。拿起来仔细辨认,的确是砗磲珠子。
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这说明那条手链没被捡走,它就在这里,只要耐心找,就肯定找得回来。
但这也是最差的情况: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东西了,手链一点都不抗摔,从盒子里掉出来后就散了架,想要恢复原状,就必须更仔细更用心地去找,才能把散落的十几枚珠子找齐。
据说凌晨三点是夜最黑的时刻,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附近的居民区分外安静,无人寂静的街道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池凡看一眼手机剩余的电量,把那枚白色的砗磲珠粒小心地放进胸前的口袋,然后他蹲下身,一手打着手机,一手摩挲着地面,用最笨拙却也最有效的办法,一寸寸扫着地面开始寻找剩下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