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个称呼听起来更让人不舒服,季明玦立刻否决:“季明贺,连名带姓的叫。”
“好吧。”汪忻干脆的答应了下来:“那我还叫你小哥哥行么?”
她喜欢这么叫他。
季明玦点头:“随你。”
“小哥哥,我听到岑老师让你转学的事情了,真对不起。”汪忻内疚的嘟起了唇,只感觉万分懊悔,今天她要不是非去食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笨蛋。”季明玦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看着她嘴唇可以挂暖气瓶的小鸭子模样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看不惯他们。”
可是你不会招惹他们,汪忻默默的补充道,心下了然——平日里季明玦对待季家的那几位哥哥,态度就跟对待路边的猫狗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面对猫狗,可能小哥哥还会温和一点呢。他怎么会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不管不顾的上前动手呢?
“小哥哥,你会转到哪个学校呢?”
“不一定。”反正无论到了哪个学校都摆脱不了季东城的阴影,季明玦近乎是带着一丝烦躁的自暴自弃:“随便吧。”
其实他本来无所谓在哪里,之前一直忍受着季家几个兄弟没转学也只是因为季东城没发话,且他自己觉得麻烦而已。但是现在......季明玦反倒是有点想留在这个学校了,因为汪忻在这儿。
“哦,那你能不能......”汪忻吞吞吐吐的咬唇,嘴里的‘能不能告诉我’这半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的变成了:“能不能不转学?”小的时候,季明玦在偶尔见到季东城的时候,常常听到他骂骂咧咧的说——你如果性格好一点,季家的人也不会那么讨厌你了!狗崽子,真他妈给我丢人!
六七岁的季明玦在能领悟这句话的时候,是当真觉得自己很丢人来着。他一度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很想改变,想变得会说话一点,讨喜一点,这样的话也许妈妈也不会老是哭。
但每每看到季家那些少爷,大人,过路人马都用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盯着自己,嘲笑自己,季明玦就无法下定决心对他们露出笑脸。也许他性格真的不够好,但他笑不出来。
直到后来长大了一点,季明玦才知道丢人的不是自己,而是季东城。是他生出来自己这个让家族蒙羞的垃圾,又没办法把他塞回妈妈的肚子里,只能忍着并嫌弃着。逐渐就变成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季明玦越长大也越发的阴沉,骇人。
甚至偶尔他顶着一张冷脸疤痕出现在小区的时候,都会把邻居家小孩吓哭。
郑芝玉看着自己不过十三四岁的儿子就这么富有‘杀伤力’,不禁又是安慰又是担忧——她那时已经病入膏肓,知道自己将会不久于人世了。安慰的是在她走后,至少不用害怕季明玦受欺负的问题,谁敢欺负他?担忧的却是......他这般孤僻冷漠,心会越来越封闭的。
郑芝玉害怕久而久之,没人敢主动靠近季明玦,让他自己孤零零的生活着,她儿子会成为一座孤岛的。能不能有人靠近一下他?温暖一下他呢?而且他的性格越来越宁折不弯,万一以后跟别人硬碰硬的话......郑芝玉越想,就越担心。
“明玦。”她临死前一直没闭眼,抓着季明玦冷冰冰的大手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别和季家作对,别和他们硬碰硬。”
纵然他们有再多的委屈,可季家就像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他们只能蜷在山脚勉强生活,永远不要奢望能跨过去。
可季明玦偏偏就想跨过去,他每次面对季家少爷的挑衅,血液里仿佛有高山流水一样再叫嚣着,又克制着。可到底逐渐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在他升了初中后,几乎很少能安稳的度过一天,每日都是在讥讽和打架中度过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脸上有疤,沉默冰冷,浑身都带着萧索血气的古怪少年。谁会想要接近他呢?就当季明玦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可以忍受这样的孤单冰冷的时候,偏偏汪忻总是不知道死活的来接近他,招惹他。
而现在,她居然还想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