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沈暮红了眼,沈溪的眼眶也是红的,他与小舅舅相依为命十三年,一路风雨雨过来,早就不是父子甚是父子了。
沈溪握着沈暮略略颤抖的手,眼中聚满水气,颤声道:“小舅舅。”
这声小舅舅把沈暮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沈暮稳了稳心神,笑道:“不许哭,一哭妆就花了。”
他重新挚笔与沈溪描眉:“出嫁就要大大方方,开开心心的,往后和周渡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生活。”
“我知道了,”沈溪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重新露出个笑容来:“小舅舅以后也要和平安舅娘两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生活。”
沈暮的带着些许胭脂的笔勾勒到沈溪右眼颜色越发鲜艳的红痣上,轻轻笑笑:“知道了,往后大家一起都好好的。”
画好妆,沈暮又直起身去给沈溪梳妆,今天的发饰是重头戏,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才能编出一个精美绝伦的发饰来。
沈溪看着铜镜里愈发俊俏的自己,突然福至心灵地开口问道:“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学的刺绣,描眉,还有编发。”
这些都是女子做的事,但他小舅舅一个男子却做的比女子还要好,沈溪跟沈暮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许是沈暮精神处于太集中的情况下,他一边编发一边取下口中含着的发簪,听到沈溪问起,脱口而出道:“那年与平安自醉金坊路过时,我见平安盯着舞台上的花魁目不转睛,以为他喜欢,此后去醉金坊给楼里姑娘治病时,特意向她们请教的。”
沈暮说完盯着镜子里笑得狡黠的沈溪愣了愣,知道他这是被沈溪套话了,气恼地揪了一下沈溪的发丝:“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沈溪一个吃痛,但嘴上依旧不放过沈暮:“所以,那日下午你将我锁在屋里,还打扮成那样,是去引诱……”
沈暮吼他道:“不许再说了!”
沈溪肚子都笑痛了:“那我翻窗出现在你们房里的时候,小舅舅你究竟躲在哪儿?”
他当时可是把整个房间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沈暮,至今没想通沈暮究竟躲在哪儿。
沈暮耳尖都通红了,他都能说他躲在平安身下么,没点眼力见的小鬼,居然再那种时候找他。
沈暮红着一张脸捂住沈溪的嘴,恼羞成怒道:“闭嘴!”
沈暮不说,沈溪也大概猜到了,他当时唯一没找的地方的就是秦毅的披风里,因为秦毅当时的神情实在是太凶了,仿佛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他不敢靠近他。
这么多年,好几次午夜梦回,他都在秦毅那般凶恶的神情中吓醒过来,从未细思过什么。
现在知道缘由后,往日的噩梦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怕了,反而觉得很好笑,当时的秦毅应该是怕极了他去翻他的披风找小舅舅。
沈暮把红盖头给他披上:“不许笑了,再笑我今夜也和平安去你新房敲门。”
沈溪在盖头下笑得更大声了:“有小舅舅你的前车之鉴,我们会记得锁门的!”
沈暮:“……”
接亲要等到黄昏,早上天还未亮,周渡就起来保持了,虽然他家没有一位长辈,甚至连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实在是没他可忙的。
但他还是早早的就起了,因为兴奋得根本就睡不着,沈家院子就在隔壁,他也不讲究什么,主动过去帮些小忙。
抬个桌子,安置个凳子什么的,喜得一众给沈家帮忙的妇人在沈溪房外直夸他这个夫君没找错人。
直到天亮后,村里陆陆续续来人了,周渡才去招呼众人,今日他的面上终于不再是没有神情,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里漫出一缕喜气,与他身上精美的喜服相衬得恰恰好,叫人一看就直夸好一个俊俏的新郎官。
整整一天周渡都在忙着应付村里的客人,不管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他都颔首示意过,大家相互之间也算是认识了。
黄昏一到,他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敲了沈溪的房门,把院子里的一众宾客逗得哈哈大笑。
在满院的笑声里,沈溪房门打开,他一身与周渡相配的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手里牵着一条红绸,由沈暮搀扶着带出来。
沈暮笑着把红绸交给周渡:“我把小溪交给你了,往后小溪的平安喜乐都由你负责了。”
沈暮接过沈暮手中的红绸,向他承诺道:“舅舅请放心,我会让沈溪平安喜乐,顺遂无忧的。”
沈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