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城西因着太远,顾绍祯可谓披星戴月,在晨雾绵绵,露气浓烈的时候,便仰靠在车内,一路边想借口,边筹谋对策。
马车停在府门前,顾绍祯撩开帘子,打眼便望见穿着一身鹅黄襦裙的温良良,她怀里抱着那只雪白的猫,它正懒洋洋的睡着,半眯的眼睛似听到了动静,嗖的睁开,眼珠子咕噜一下转到顾绍祯身上,两只耳朵竖的笔直。
它很是警惕的与顾绍祯对视了半晌,炸开的毛不久便慢慢松散下去,喵呜一声,蹭着温良良的胳膊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毛。
顾绍祯冷哼一声,心道,果真畜牲无情。
他走下马车,绕到温良良身边,方要开口,便见那人扭过头,抱着猫与他隔开距离。
温良良熟视无睹的背过身去,命人将收拾好的字画装车后,拎起裙角想要上车。
顾绍祯半笑着抬起头,晃了晃身子掩住口鼻,蹙眉笑了笑,道:“去哪?”
温良良憋足了劲不说话,躬身踏在脚踏上,顾绍祯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往下一拉,温良良扭头,一脸怒气的瞪圆了眼睛。
“你放手!”
“不放。”
他声音悠闲慵懒,另外那只手不紧不慢的捋着胸前的头发,微微侧脸,解释道,“我没问你,我问它呢,去哪?见谁去?小没良心的!”
说完,便探手摸了摸猫脖颈处的毛,那猫被揉搓的舒服极了,舔着脸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两只眼珠眯成窄缝,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温良良气急,又想着与周廷轩有约,便索性将猫往顾绍祯怀里一掷,嗔怒道,“你的东西,全都拿走。还有朱桑送来的那些糕食,我让春烟收拾好。你且在此等一下,今日便通通还给你。”
她说完,便挣开顾绍祯的手,三两步跨进马车,直直坐了下去。
马车一直未动,温良良素手挑起帘子,不偏不倚正好撞进顾绍祯揶揄的笑意里,他就站在车外,仿佛专门等她发现一般,见她露出小脸,便勾起唇角,眸中似有千言万语,鲠在喉间,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温良良不怒反笑,嗤道。
“顾府必是清闲的不得了,二公子今日专程找茬,奈何我与人早有约定,不能奉陪。二公子不如趁早打道回府,免得误了一天的大事。”
顾绍祯嘴角挂着笑,难得好心情,他上前一步,呵出的气息喷在温良良的面上,燥的她心里一颤,下意识想躲,不妨下巴被那人勾了一下,又酥又痒。
她的眼睛便含了水汽,数日奔波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话里没了隐忍,哪还顾得上伪装,脱口便骂。
“你今日笃定就是吃撑闲的!若是身子大好,便去广化寺与空叟大师谈经论道,修养身心,省的整日郁愤不平,狭隘多病。”
“我六根未净,又尚无子嗣,香火未传,可不要去做和尚。”
他嬉笑两声,倚在车上挑眉望着温良良,“我知道你要去见谁。”
他的神通广大温良良早已见识过,便不足为怪,一张脸笔直的看着前方,偏偏不去看顾绍祯的欲擒故纵。
“你也不必去了,今日周主簿忙着议亲,顾不得与你回禀案情。终生大事,自然要放在头一位,再者,你备的那些字画,未必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温良良难以置信的扭过头,半张着嘴巴吐出几个字来,“是你安排的?”
“呵,我在你心里这般神通广大,连别人的婚事也能包办?”顾绍祯叹了口气,斜挑着眉,忽然间阴森森的低声道,“那周大人的爱慕者众多,今日路过周府,见他门前人群熙攘,说媒的婆子争先恐后往里冲,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的。”
朱桑与朱陌就站在不远处,各自抱着胳膊,虽着急却也只能干等着,自家公子的发挥,向来不稳定,运气好能博个同情回来,那便是祖上积德了。
温良良睨了他一眼,知他不会骗人,便弯腰想要下车,谁知正好与顾绍祯迎面对上,他轻巧的堵在车门前,撞得温良良躲避不及,一下跌回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