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赶白景去哪,啊,他是你哥哥,你要作甚?”
冯玉琬从偏门进入,手扶在桌上,一路走得磕磕绊绊,久病沉珂,已是病骨支离之态。
她咳了数声,帕子上全是暗黑色的血,凝成一团,冯玉琬喘了口粗气,靠在椅子上坐下,温良良与温白景对视一眼,便相继来到她跟前。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与哥哥在谈事,哪里要让他走。”
“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就是自私,自私自利!你就是想霸着温家独断专行,他也是温家骨血,你得宽心容他...”
冯玉琬脑子似乎有些不灵了,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温白景耐心的扶着她的胳膊送回内间,又折返回来,对着温良良笑道。
“你母亲,与你丝毫不像。”
温良良心里一跳,却只是摇头,并未辩解,温白景坐下,沉吟片刻,又抬头清了清嗓音,慎重说道。
“有一事,其实刚见你的时候,便不该隐瞒。”
温良良抬头,温白景面上有些惶惶,他避开温良良的眼睛,小声说道,“亡故的那位夫人,临终之时枯瘦如柴,我瞧着,她应当出身名门世家,否则不会在那般落魄的情形下,依然倔强到为了颜面,不肯去找昔日的良人。
她曾告诉我,她有两个孩子,一个葬在院子里,一个养在她人怀。”温良良一眨不眨的瞪着温白景,他定下心神后,终于不再犹豫,“妹妹与那位夫人,眉眼相似,秉性相同。
夫人说,那时她的女儿还小,尚在襁褓之中,她带着两个孩子走投无路,才找到温府。夫人与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能看出她因贫困而表现出的羞耻感。
冬日天寒地冻,又赶上雪虐风饕,夫人去的时候,温府的两位主事都不在,偏偏是大夫人出门。夫人本想离开,却不知大夫人为何改了主意,将她的女儿要了过去,赶走了她们二人。”
白景瞥了眼温良良,润了润喉咙,低声问道,“妹妹,你可在听?”
冰天雪地,若是有所倚仗,她定会顾及自尊自给自足,若非走投无路,怎会带着两个孩子找上温家。
那位夫人,定然是要强的很,否则不会在有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下,依旧偷偷撇下父亲离开。
温良良的手有些发抖,她暗哑着嗓子,腮上烦热,“我在听,哥哥请继续。”
温白景坐直了身子,捻着手里的串珠道,“夫人念着女儿体弱,便把她留在温家,好歹能留条活路。她带着儿子走了,后来没熬过第二个冬天,儿子便患了重病,瘫卧在床。往后的数年里,夫人悉心照料,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他站起来,似乎有些不忍。
“儿子死后,夫人便跟着一病不起,我去的时候,正好救了她一命,与她相处了数月,她絮絮叨叨,却是在弥留之际才告诉我这些事情。”
“哥哥,夫人嘴里的大夫人,是我母亲?”
温良良的声音有些尖细,眼睛不自觉看向冯玉琬的方向,那道门虚虚掩着,春烟扇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那只白猫,雪一般的颜色通体油亮,湛蓝的眸子警惕的盯着四周,它舔了舔爪子,然后轻巧的一弓腰,跃到地上后,在春烟的诧异中,一溜烟窜到温良良的脚下。
“看着有些眼熟。”
温白景伸出手想捞它,白猫的爪子立时从红肉中亮出来,眼珠往上一翻,温良良便拍了拍它的脖颈,斥道,“收回去爪子。”
白猫委屈的瞪着温良良,不情不愿的缩回去利爪,便跳到她的膝上,找了个舒适的角落,软趴趴的瘫倒下去。
“跟顾二公子极像。”
温白景呵呵一笑,便坐回位子,只吹了声口哨逗弄白猫。
“哥哥平白说他作甚。”
温良良有些脸红,温白景便悄悄说,“我看顾二公子待你真心,他虽性子怪了些,却是个舍得花钱的主。
我与紫金阁的事情,我知妹妹从中权宜,奔忙不断。顾二公子与提刑府那边,纵是我不知晓他如何行事,他却是用了人情的,这份恩,将来有一日,我会还给妹妹和顾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