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冯玉琬似乎察觉到来人,便翻着眼皮没精打采的瞅了下,“来了...”
声音粗劣暗哑,犹如冬日残破的枯叶。
温良良后脊出了一层虚汗,她走过去,坐到圆凳上。
冯玉琬有气无力的咧了咧嘴,似乎想要握住温良良藏在衣袖中的手,温良良扭过头,吩咐春烟,“去把哥哥叫过来。”
眼下的情形,温良良再清楚不过,冯玉琬容光焕发了许久,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山重水复。她想握一握那双干瘪的手,却又动弹不了,便是连舌尖也好似僵硬发麻,叫不出“母亲”二字。
温白景跑的着急,衣裳还没系好,进来被门槛绊倒,也顾不上疼,赶忙站起来到床前,他见温良良垂着头,便将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夫人,是我,我是白景。”
冯玉琬抬了抬眼皮,她喘的厉害,肺腑憋闷,温白景过去拿被子垫高了上身,尽量轻快的说道,“夫人,这样行吗?”
“好孩子...”冯玉琬只说了三个字,便觉得浑身气力便抽空,她的手搭在被面上,凹陷下去的脸颊愈发骇人。
“坐。”冯玉琬看着温良良,意思是想让她起来,将座位让给温白景。
“不用,我站着就行,夫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去给你买。”温白景挠了挠头,见温良良失魂的样子,不由有些同情。
“妹妹,妹妹?”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温良良抬眼,“你与夫人说说话,我觉得今晚的月色极美,你看那莹白...”
温良良跟着望去,黑漆漆的夜空连点光亮都没了,哪里看的到什么月亮。
“咳咳...”又是一大口鲜血,冯玉琬张着嘴巴连连喘气,温白景靠着床沿坐下,将污秽扔在地上后,用轻轻拍了拍冯玉琬的后背,“夫人,别急,慢些说。”
“我...”
“你为什么留下我?为什么没有连我一起赶走,为什么不留下母亲和哥哥...”
温良良下了决心似的,抬眼对上冯玉琬那双浑浊的眸子,指甲抠着肉,耳朵钻心的疼了起来。
冯玉琬哆哆嗦嗦抬起手,用尽全力想打她,中途却因为病势咣当一声垂了下去,“畜生....畜生,滚...”
温良良一动不动,她睁大眼睛才没让热泪盈眶,她本该好好问问,谁是畜生,谁又该滚。
可冯玉琬已然被气得神志尽失,口不择言,哆嗦的就像被风吹烂的枯叶,灰扑扑的脸上瞬时紫红一片。
温白景上前,冯玉琬借着他的力,抓着他的腰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想到温白景腰带系的松松垮垮,香囊被冯玉琬嗖的扯下,扑通一声按在床上。
“夫人,你别跟妹妹生气啊,她只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也没别的意思。其实我,跟您说白了吧,我不是温家的人,我姓白,就叫白景。
你跟妹妹要找的人,已经死了,这世上也没有妹妹的亲人了...”
冯玉琬听完,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她手里还抓着那个香囊,喘着粗气不甘心死盯着白景,不多时便跟见鬼一般,厉声惊叫,吓得白景鸡皮疙瘩滚了一身。
“夫人,你...”
“这个香囊,你怎么会有...这香囊哪来的,你是谁,白,啊...你们都是从哪冒出来的,从哪冒出来的,休想...
谁都别想跟我抢老爷,他是我救得,就是我救得...谁让你救完人就走,这是假的,香囊是假的,你们都想骗我....”
温良良有些惊诧,她看着白景,见他一脸摸不清头绪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她笑的诡异,没缘由,只叫白景心里发怵。
“妹妹,你没事吧。”他以为温良良是被冯玉琬气的,却不知温良良在笑什么。
世间机缘,竟这般弄人。
当年将父亲从水中救起的女子,与白景又有什么干系。冯玉琬冒领了她的功劳,堂而皇之的成了温家主母,而后又因为什么留下她温良良,赶走母亲。
“你们都是骗子!”冯玉琬尖叫着,瑟缩着,整个人极其惶恐的撕扯着被子,像魔障了一样,“你,还有你,滚开,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