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极。”空叟摇头晃脑的品了品,仿佛嘴中含着猴儿酿,他微微摇了摇头,又道,“那酒是在贵妃娘娘的如意殿喝到的,据说是得了三皇子的济,好容易弄了那一小坛。”
“三皇子?”庆安帝的脸由红转白,语气也乍然冷了许多。
“是以,良醒署每每酿好酒水,便派人送至三皇子府中,以供品鉴。”空叟大师抬起眼皮,见庆安帝若有所思的走了神,便笑道。
“三皇子孝顺,既为皇上分忧,又将国家治理的妥妥当当,便是寺里的僧侣,也都赞不绝口,更何况京中的百姓,朝堂的官员。”
因着粮食骤减,庆安帝便免了良醒署的日日上贡,整个后宫也跟着裁减用度,他本想修个温泉宫,造一枉酒池,用来松散筋骨,却也挨着疫症的缘故,暂且搁置下来。
许是多日不朝,百官也不认得他这个皇帝了。
如此想着,庆安帝面上的不悦愈来愈重,他起身拂了拂袍尾,与空叟道,“大师且下去歇着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空叟低头,双手合十退出殿内。
甫一出门,便远远看见高贵妃,着一袭绛紫色锦衣,款款而至。
宋昱琮从别院走的急,连衣裳都没换,便骑了马急速往府院赶。
良醒署送酒的衙役被庆安帝拦在了府门前,过来送信的人话也没说清楚,只让他快些回去,路上宋昱琮连听加猜,大约知道庆安帝缘何动怒。
监国之前,朝堂最好的供奉自然都属庆安帝,只是监国之后,便有人开始暗暗往他府里送各种物件,他收的理所当然。
这种事情,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便是庆安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做过太子,知道老子总有退位的一天。
他下马匆匆往前走,瞥见良醒署的衙役煞白了脸,齐齐跪在府门两侧。如意殿的婢女偷偷与他递了信,说是庆安帝与空叟喝过茶后,便径直过来,许是与御酒有关。
宋昱琮走到前厅,依礼跪拜,一路几乎小跑,跪下的刹那,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剧烈,好像跃至嗓子眼,下一秒便要蹦出来一般。
“父皇安好,母妃安好,儿臣来晚,还请见谅。”
高贵妃看了眼庆安帝,见他绷着脸,也不好率先开口,只是宋昱琮的脸色有些凄白,心中便隐隐有些着急。
她探着身子,柔声与庆安帝说道,“皇上,你看昱琮急的,听闻你辟谷出关,估计是落下手里的公办,快马跑回来的。”
庆安帝嗤笑一声,挥手让其起身,“近日监国,委实让你劳累了。”
他环顾四周,见隔断的博古架上,摆置着几个别致的瓶子,便起身走上前,宋昱琮忙跟在后面,解释道。
“父皇,这是良醒署前日送来的御酒,儿臣本想品鉴之后,呈送至父皇面前,只是这酒不堪细品...”
说话间,庆安帝拔开了瓶塞,凑到鼻间闻了闻,又放回原处,“很好,比呈给朕的御酒都好上三分。”
他扭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宋昱琮,又背起手来,在厅内踱步数回。
“良醒署酿酒不当,光禄寺监督不利,寺卿与署正罚没半年俸禄。
朕休养生息大半年,劳你监国,想来困顿。朕心疼你,再有几日便是你与御史中丞千金的好日子,你与贵妃安心忙碌此事便好。
朕暂时收回监国大印,待你成婚稳妥之后,再交由你来处置。”
“父皇,我...”
宋昱琮哑口无言,他扭头看向高贵妃,见她同样一脸不解,忽然想起方才婢女的话来,庆安帝与空叟独处之后,便前来兴师问罪,其中缘由,难道是空叟在刻意为难...
而空叟又是顾绍祯的人,他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便听庆安帝问道,“朕月前准了顾相之子的爵位,怎的旨意还未下传?”滴答滴答的声音逐渐从外厅传至堂前,檐下落了几只鸟雀,正灵巧的蹦跶着,时不时跃到檐上抖一抖翅膀的雨珠。
久旱甘霖,焦灼的空气瞬间被氤氲下沉,一点点的将气氛冷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