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现在立刻离开全速逃离,能否在符阵彻底开启前带着母亲他们离开渝州鬼域还是未知数。为今之计应当快刀斩乱麻,趁鬼童还未完全异变先杀了他,让符阵失去对象不再继续开启,这才是胜算最高的办法。
问题是——
巫嵘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傅清,心下一沉。对昔日战友,还是个孩子的库库卡,越来越多想起傅清南记忆的傅清会不会下手?虽然眼前鬼童不过只是怨念化形,从尸洞下记忆碎片看,傅清南该是设法让英雄们能在大天坑里保有一分理智,以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傅清南本心肯定是要救战友。
眼下战况紧急,容不得多想。巫嵘当机立断正要用灵魂契约命令大鬼,但这时他看到站在自己前方的傅清手持桃木剑,冷静向鬼童方向走去。巫嵘神经一紧,扯住他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超度他。”
傅清侧过脸来,巫嵘发现他眼中竟只有平静漠然,清澈见底,和杀其他鬼怪没什么两样,没有半点动容:“它是引起符阵变化的核心,超度他,符阵才能停止。”
说完后,傅清轻轻将衣袖从巫嵘手中抽出,继续向上走去。但下一瞬,他停住步伐。因为血衣大鬼挡在了傅清的面前,他手里也拿着剑。惨白脊骨剑看着就比傅清手中的桃木剑要诡异惊悚许多,但实际上却是,傅清持剑站在这里,是要超度,灭了鬼童的灵魂。
而大鬼是为了保护。
一瞬间巫嵘生出种荒谬错乱感,仿佛眼前这一人一鬼的身份调换,但仔细想想,却又合情合理。被封印五感的大鬼是傅清南的残魂,保留有他的七情六欲。而傅清则是缺失记忆,也缺失情感的转世者。自始至终除了对巫嵘外,他对一切鬼怪一视同仁,要将它们全都消灭干净。
对不过是怨念的鬼童,他更不会留手。
“让开。”
傅清淡淡道,但南没有动。两人相对而立,相似的容貌让他们仿若镜面,却又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南的手上仍拿着那张贺卡,巫嵘还看到了曾夹在贺卡中的白色干花。浅白色的光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层光芒很淡,薄薄笼罩在他的发丝脸庞,若非身后就是浓黑如渊的怨气衬托,很容易就被忽略。
南正在解封,巫嵘注意到他微微睁开的双眼,心底讶异。这次解封和前两次不同,并没有浩大声势,南身上也没有发生剧变。这是种温柔的,不起眼的力量。就像夹在贺卡中的那朵白色小花,普通的外表下孕育着韧性非凡的温柔力量。
傅清剑上燃起了正阳火,似是顾虑到南和巫嵘间的魂契,他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纵身而起要从他头顶跃过。但迎面袭来阻拦的脊骨剑让傅清脸色冷了下来。一人一鬼激战到一起,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这是巫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天师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巫嵘面无表情沿符绳从两人的战场下走过,到了浓黑怨念凝聚的边缘。这里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阻挡巫嵘的去路。巫嵘叩了叩眼前漆黑屏障,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似乎能破坏一切的权杖能否把这层怨念薄膜击破?想到这巫嵘举起权杖,然后他听到一细微兴奋的声音。
‘精彩!’
叫嚣声从权杖中响起,银色权杖微颤,似乎是在激动,杖头扭向天空一人一鬼战斗的方向。
‘打起来,打起来,用力!’“道格。”
巫嵘漠然道,然后就觉手中权杖一僵,那些细微话语声尽数消失了。没过多久,一道越来越响亮的啜泣声从权杖里响起,权杖的话语里满怀喜极而泣般的激动与幸福。
‘道格,哦,您竟然记得我的名字。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我不过只是柄权杖而已,还能再奢求什么呢?就算您只在用到我的时候才想起我,这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难以想象的殊荣了,呜呜!’
权杖感情实在太充沛,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一时半会巫嵘竟分不出它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阴阳怪气,不过这不重要,毕竟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不可信的工具杖罢了。
“我要你划开怨气屏障。”
巫嵘命令道,也是一种试探:“让我进去。”
‘乐意为您效劳,不过就算受到惩罚,忠诚的道格还是要说,您现在趁机把那个奇奇怪怪的天师弄死是最佳选择,哦,赞美您,希望天师有事。’
絮絮叨叨的权杖在怨气屏障上一划,原本坚硬不可摧的屏障就像黄油碰到热刀,轻而易举划开了一道缺口。奇异的是怨气并未从缺口处向外泄露,犹如摩西分海般,从这里到鬼童处的怨气分开一条足能让巫嵘进入的道路。而这时符阵的反应越来越大,整个符阵都在震颤不停,符火如凤凰火焰熊熊燃烧,几乎将整个峡谷都化作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