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真君死后,也就彻底无人明白青霖姑母究竟在想些什么了。四象丹炉被她收入身体里,玄武真君无法化成珠子进入丹炉轮回,江远寒也以为玄武真君什么都没有留下……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他还留下了一颗蛋。
不知道这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契机。
在众人的附和之下,靳温书继续道:“等到我将详细消息探查清楚,就以通讯令牌告知诸位,正道弟子们尽可前来助阵。”
他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李承霜一会儿,随后视线下移,目光停顿在江远寒身上,忽然道:“李道友,你这个道侣,倒是很缠人。”
“还是孩子心性。”
“孩子心性很好。”靳温书笑道,“玉霄神活得太淡,太圣人了。有这样一个孩子在,非常不错。”
靳温书邀请李承霜留在忘尘阁一阵子,要跟他手谈。
他们两人其实没见过几面。但彼此之名却已经相闻很久。无论是一直被称为“圣人之心”、修太上大道的李承霜,还是“明心圣卜”、修天衍大道的靳温书,都是修真界百强之一,年轻、天赋卓绝、充满了竞争力。
而且靳温书的背景似乎很神秘对于其他人来说而已。江远寒早就知道他是那个老变态的走狗,只不过靳温书是走狗之中稍微有那么点良心的一个,所以江远寒才压得住火。
他挨着小师叔坐,看不太懂棋盘。江远寒跟他那个魔尊父亲一样,对下棋这种事一窍不通,由于吃了没文化的亏,也就看不出他俩谁下得更好些。
但他坚信小师叔什么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道友跟这位小友,关系真的很亲密。”靳温书感叹道,“从前从未听闻你有这样一位伴侣。”
李承霜眉目不变,平静落子:“现在你听闻了。”
靳温书笑了两声,打趣道:“怎么就让玉霄神动心了呢?难道纯澈质朴之心,这么容易打动人吗?”
你一个黑心莲花当然不懂什么叫纯澈质朴之心。江远寒瞥了他一眼。
他完全把“动心”这两个字更深刻的含义忽略掉了,没有想得更透彻。在他眼里,小师叔对他的喜欢,还只是因为对方性格好、修太上之道,对谁都有情的缘故。江远寒还太没有经验,他不懂什么叫“一生”。
李承霜落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道:“谁都会被打动的。”
“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靳温书道,“我这里有一些助人修行的丹药,就赠给小友吧。”
他拿出两瓶丹药,放在了棋盘一侧,又温声询问道:“只是,李道友的道心……对情爱之事,恐怕有所阻碍?”
江远寒听得浑身的刺都立起来了,盯着他开口道:“人生而有情,修道修心,免不了要克服。克服即是迎难而上,而不是退缩逃避。阁主想得太浅陋了。”
靳温书似乎被这个年轻人的插话吓了一跳,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又换上好说话的斯文微笑:“你说得对。”
江远寒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时,发觉小师叔也在看自己,用一种默然、冷静,又难以形容的目光。
他的眼眸常常淡无波纹,深邃得望不见底。但江远寒此刻却忽然觉得,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这段话很高兴似的。
……这有什么高兴的呢?世间的道理,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吗?退缩没有结果,逃避有效却不能解决问题,遇到什么事,都要面对啊。
就像江远寒喜欢一个人,就会冲过去跟对方说喜欢他。譬如他喜欢自己的爹爹,喜欢面冷心热的玄武真君,喜欢魔界那只懒洋洋求抚摸的猫,喜欢善良正直、如同光芒的人,喜欢小师叔……这都是一样的,他都会表现出来的。
江远寒玩了很久的棋子,才等到他们两个下完棋。两人留在忘尘阁小住,靳温书给安排了一个对着群山的房间,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穿云过风的飞鸟,看到会当凌绝顶的浩荡气象。
但江远寒没空欣赏这些。
他把靳温书送的那两瓶药看了再看,确信不是什么毒药之后,才倒出来一粒对着光观察,他躺在榻上,一边看一边跟看棋谱的小师叔道:“《合欢秘欲丸》、《阴阳太上和合玉丹》……这是什么?”
李承霜合上棋谱,没听清,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我说,”江远寒拿起一粒咬了一口,觉得挺甜的,“他送的增长修为的丹药对我没用,我是魔修,不吃灵力。”
李承霜道:“明心圣卜善于卜卦推演,他心思深沉,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江远寒已经吃下去一颗了,懒散地翻了个身,打开另一瓶道:“也同样的。我是魔修,破坏修士修为的毒药也对我没用,当个糖豆吃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