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魔鬼,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不记得了?”吴帆舟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可不太好呢。毕竟当初可是您替那些人打的官司,怎么能忘了呢?”
胖子的动作顿了一瞬,很快,就因为骤然下落一截的身体造成的窒息感而脸色青紫,喉咙被鞋带勒得赫赫作响,眼球也开始慢慢凸出。他用那双凸出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头顶上方青年的面容,忽然猛地张大了嘴巴。
他疯狂地颤抖起来:“你,你是当初的……”
“啊,您想起来啦。”吴帆舟像是孩子似的,踮起脚尖,开心地拍了一下手。紧接着,他便弯下腰,彬彬有礼地问道:“那您明白,我今天是来做什么了吗?”
“不,不管我的事!我只是个律师而已,不代表我就认可他的做法了!这是,是程序正义……”
胖子的呼吸愈发困哪,他一面挣扎着解释,一面拼命想要解开绑在把手上的鞋带。但他一是背对着,二那可是吴帆舟特意系的死结,怎么可能被他如此轻易地解开。
“程序正义?”吴帆舟骤然沉下脸来,“背地里冲那些人低三下四,一脸讨好地承诺‘各位少爷放心,这官司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帮你们打赢’,这就是你的正义?!”
说完,他一个扫堂腿过去,猛地把胖子用来支撑身体的一条腿给抻值了。
“不!救——”
胖子被脖子上骤然加重的束缚勒得直翻白眼,裆部缓缓浸染出一团深色。吴帆舟看到他的丑相,双肩却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
青年歪着身子,单薄的身体抖得像是一片风中的落叶,胖子越痛苦,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就越夸张。因为吴帆舟知道,胖子怕死,但更能让他恐惧的,就是现在这样一点一点滑向死亡的过程。
别说和筱白对戏的那位演员了,就站在旁边的沈之恒,肾上腺素都开始加速分泌。男人胸膛中的心脏呯呯直跳,如果不是意识还在提醒他这是在演戏,他都要冲上去救人了!
他低头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把这股心惊肉跳的感觉压下去。
而当再度抬头时,沈之恒看向筱白目光中的情绪,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那是敬佩。
场上的演绎仍在继续。
冲突即将到达**部分,胖子已经意识不清了,但还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挣扎着想要起身。吴帆舟动作优雅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慢斯条理地包裹住把手,微微向下压了一截。
突然得到新鲜空气的胖子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吴帆舟还好心地用自己随身带的纸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笑着问道:“张律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律师绝望地抽泣一声,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都糊成了一团——他知道吴帆舟帮他擦脸是为了什么,将鞋带挂在门把上然后下蹲,就如同古时的上吊一样,可以瞬间折断人的颈椎,是常见于日本独居老人的一种自杀方法。
但用这种方法自杀的人,显而易见,并不会出很多汗。
“求求你,我可以帮你出庭作证,我的钱也都可以给你,只要别杀我!”他抖着唇,卑微地恳求道,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尊严,一反复念叨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王八羔子,没有良心的混蛋……”
他伸出手,刚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就被青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原来古人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真的啊。”吴帆舟感叹了一声。
张律师的双眼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吴帆舟,眼神如同在看着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在此时此景下,也算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吴帆舟低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纯洁无暇、宛如天使的笑容。
然后猛地松开了把手。
把手回弹的一瞬间,放松下来的张律师毫无防备,只听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刚以为获得希望的张律师,便跌入了地狱的无尽深渊。
“卡!”
筱白立刻扶起了面前扮演张律师的中年演员,关切地问道:“老师,您还好吧?”
被他喊了一声“老师”,那位演员却下意识地一哆嗦,等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围上来的时候,这才咳嗽两声,把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假绳结取了下来。
工作人员一边搀着他到旁边换衣服休息,一边感叹道:“老师,你们这场戏,演的太棒了!尤其是您,刚才演的实在是太逼真了,我都快吓死了。”
但他却苦笑着摇摇头:“不止你,我也快吓死了。刚才那段戏……唉,真的全凭本色出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