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百门大会比赛成绩不理想。”王之弘说,“我心情郁结,这才一个人喝闷酒。”
孙景丞又问:“可有人作证?”
“没有。”
孙景丞问完了,捋了把胡子,为难道:“何掌门,我认为他说的也合乎情理,不能因为没有人证明他不在自己屋子里,便将他断罪。”
“而且二公子与何姑娘无冤无仇的,不过是百门大会有缘结识,聊过几句的交情罢了。”孙景丞继续道,“他有什么理由对何姑娘下此毒手呢?”
孙景丞讲完,大殿内一片寂静。无非是因为他说得颇有道理,何家若是再不依不饶地揪着王之弘不放,倒像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蛮横无理之人。
“要不这样……”孙景丞扫了一眼何家各人的脸色,斟酌道,“这遗体,你们先带回去。好早些入土为安,至于这案子,我们金紫门还是会继续查下去,一旦有结果便会通知贵派。何掌门,你看如何?”
唐九宁拨开地上的杂草,冲后面招了招手。
“你看,这里有痕迹。”
江珣站在她身后,没凑上前,只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拖拽而过的痕迹。”
两人如今在西峰的王家书院附近,右手边便是深深的悬崖。西峰陡峭,像是被人劈开了一个侧面,向下望去,恍若直流而下的瀑布,飞落万丈深渊,激起云雾弥漫。
“好奇怪。”唐九宁细细盯着地上的痕迹看,不深,只浅浅的两杠,是鞋后跟磨过地面的印记,“这两条勾从浅到深,倒不像是向着悬崖而去。”她比划了一个拉拽的动作,“像是将人从悬崖下拉上来之后,再拖走。”
江珣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漆黑的眸子闪过光:“这便能解释何卉敏的尸体为什么会被挂在金紫门大殿门口。”
唐九宁不明所以,看向江珣。
“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江珣说,“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了何卉敏之后又将尸体挂在那么醒目的地方,好像巴不得别人发现。”
“许是与她有仇?”唐九宁猜想道。
“何卉敏初次参加百门大会,一门心思想要结交世家子弟,我见她行为得体,人也聪慧,绝不会犯傻去与人结仇。”江珣睨看了唐九宁一眼,似是笑她天真,“若是真有仇,断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痛快,一击断喉,她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唐九宁的心里不大舒服,她听着江珣对何卉敏的评价,像是在点评一件物品。她抿了抿嘴,说道:“你别卖关子了。”
江珣笑了笑,转过头看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shā • rén者与将她吊上大殿之人——”
“并不是同一人。”
唐九宁听罢连忙低头看向地上拖拽的痕迹,脑子里闪现过各种各样的情形。
悬崖,凶手,从悬崖下拖上来,挂上金紫门大殿。
片刻后终于成型。她抬头:“我明白了。凶手自然是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在杀完人之后便抛尸于悬崖,但是有人又偷偷地把尸体给运了上来,还挂到了大殿门口上。”
唐九宁说完又陷入了沉思:“但是这些都不能帮助我们找到凶手……”
“不能找到凶手,却能锁定一人。”江珣拿着扇子敲着手心,“我们先前猜测,有嫌疑的人有:王之弘、黑衣人、顾子翌和洪长老、王元洲和孙景丞。很明显,凶手和挂尸体的人不可能是一伙的,甚至可能是对立的关系。”
江珣循循善诱,他的目光盯着唐九宁,觉得她思考的样子颇为可爱。
唐九宁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
王之弘、王元洲以及孙景丞都是金紫门的人,若是王之弘杀了人,王元洲毁尸灭迹都来不及,断不会将尸体挂出去,反之亦然。而黑衣人与王元洲密谈,双方有秘密交易,是利益相关者,也不会做出你shā • rén我挂尸这样互损利益之事。剩下的便只有顾子翌和洪长老两人,只有他们,与其余三组人皆可能形成对立的关系。
所以,顾子翌和洪长老,不是凶手,就是挂尸体之人。
二者必有其一。
唐九宁抬头:“顾子翌和洪长老,即便不是凶手,也必定知道凶手是谁。”
“不错。”江珣颔首,眼里露出满意的笑意,“我们现下赶去金紫门大殿,看看谁坐在殿内看热闹,便能知道是谁。”“何掌门,你看如何?”孙景丞面带微笑,用着商量的语气,丝毫没有大门派咄咄逼人的气势。
何掌门却心知肚明,这不是商量,是威胁,甚至是命令。
他苍海派小如蝼蚁,全派上下不过十来人,金紫门一个手指就能将他们全部碾死。若不是因为百门大会门派云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金紫门不能不讲世间道义,总得装装样子,把该做的都“尽力”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