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就,模模糊糊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被控制住的老师显得很是茫然,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得了健忘症一般,一问三不知。罕见冷下脸来的温成斐直接压着这人去做了彻底检查,留下来的教授们面色凝重,会议大厅的灯一夜都没有暗下。
而在诊疗室病床上,睡梦中的乔双鲤眉心紧蹙,被子被踢开到一边,床单上全是挣动出来的褶皱。他深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恐怖,连环噩梦逼得乔双鲤近乎窒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能为力。
全世界的人都仇恨他,鄙夷他,他仿佛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乔双鲤无助,求援,上一秒信赖的友人下一秒就变成刺向他背后的尖刀。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失望,他饥寒交迫,无助痛苦。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眼前似乎变成了年幼时的家门,遍体鳞伤的乔双鲤跌跌撞撞,推门而入。
房间里,是他从小念到大的父母!他们重又活了过来,父亲在看报,母亲端着菜,同时向他看来!父母活过来了!乔双鲤急切扑了过去,满腔委屈欣喜,但却直接被扇倒在地。父母看他的目光全是憎恨失望,他们化作伤痕累累的猫。恍惚间乔双鲤看到人们掘开了自己父母的坟,累累白骨被暴露在外,风化成灰。
都是你,让我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都是你。
全都怪你……
怨毒憎恨的声音环绕四周,将乔双鲤完全包围。他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然而一左一右两人按住了他,乐天钧冲他狰狞冷笑,朴元青阴毒嘲笑:
废物。
啊
乔双鲤梦中绝望呐喊,无边无际的噩梦循环几乎令他崩溃,痛苦不堪。灵魂火焰剧烈晃动,宛如风中残烛,而在这剧烈波动的情绪之中。在灵魂的最深处,那簇金红火焰动了动。
梦境中,走投无路的乔双鲤逃到一座教堂,他竭尽全力关上门,背后全是追杀他的人,几乎挤满了整整一条街。撞得教堂大门砰砰作响,几乎下一瞬就要被挤开。乔双鲤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头脑混沌。宛如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周围的彩色玻璃看得他头晕眼花,圣母隐藏在黑暗中的笑脸似乎也全是狡诈戏谑。
这些人要杀了你。
他听到圣母细声细气的说道,脸上满是慈祥怜悯的光。
看啊,你想要保护的人已经堕落,这个世界污浊不堪,愚昧无知。为了他们,不值得的。
不知从哪来的圣歌响起,圣母那里,就好像最安全无忧的天堂。
门外的暴民要冲进来了,满是仇恨的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圣母向乔双鲤张开双臂,笑容怜悯慈悲。
好孩子,到这里来。
他们会杀了你的。
累到极致的乔双鲤艰难痛苦地抬起眼皮,似乎是笑了笑,说出了个不字。
他转身离开,向来时一样,跌跌撞撞走向大门。步伐缓慢却坚定。他宁愿让暴民杀死自己,也不沉浸在虚伪的安逸中苟且偷生。
圣母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暴民们从教堂大门伸进来的手暴露在阳光下。乔双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光亮的死亡。而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接处,忽然燃起了一星烛光。
那是极微弱的金红色火光,仿佛风中残烛一般,烛光摇曳,燃着小小的金红色火光。
乔双鲤撑不住了,他像沙漠中看到水的旅人,步履蹒跚,拖着满腔疲惫与痛苦走近那道火光。烛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的面容模糊,痛到极致的乔双鲤已经看不清了。
他再无力气,直接踉跄跪倒在黑色身影面前,手背上青筋浮现,揪着那衣摆,宛如拽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到近乎不可闻。
“……你也要杀我吗。”
这时候黑衣神父就该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捅死自己了。
乔双鲤麻木的想,已经不再抱任何期望,喉咙发出低哑嗬嗬笑声,却仿佛小兽的呜咽哀鸣。那烛火晃了晃,高大神父放下了蜡烛。乔双鲤安静闭上眼,柔顺抬起脖子,等待着最后的痛苦。
然而那温暖的手却将他抱起,支撑着他。神父的声音并不温柔,低沉充满力量。仿若迎风霜万年不倒的磐石,带了令人心敬畏的力量。
“站起来。”
“站起来有什么用,他们都想杀我……”
乔双鲤埋着头,疲倦声如蚊蚋。他嗅到神父衣摆上的香,那是冷冽干净的雪松,沁人心脾。让他忍不住就想放松下来。乔双鲤眼睛近乎闭上,呢喃的声音带着惶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