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尤天云见到他拒绝竟开始缓慢地挣扎,想要自己下来!这虚弱挣扎对乔双鲤而来无异于蜉蝣撼树,他当然能强行带尤天云离开。但看到她执拗坚定,蕴含着某种震撼人心情绪的双眼,乔双鲤同她对视片刻,妥协叹了口气,板着脸又拿出一瓶晶髓给尤天云灌下。
“两分钟,不能再多了。”
见他们两人重新转过身来,尤北雁讶异挑眉。他身上全都是血,断臂的伤,胸口的伤,但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像是窃取火焰的限制一般。乔双鲤不感兴趣,而喝下晶髓后,尤天云已经能勉强开口了。
“控制……”
她如此固执,就是想问尤北雁几个问题。心火了解到尤天云此刻最清晰的念头,乔双鲤皱眉不善盯着尤北雁,准备开口为她补充。而这时尤北雁却明白尤天云短短两个字表达了什么意思似的,饶有兴致开口道:“这时候还留在这里,你还在期待什么呢,天云,既然如此,我做哥哥的总得再教你些东西,就让我来碾碎你所有天真幼稚的想法吧。”
“控制?当然不,从回到人间到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无论是杀鸿文山,杀梁初,没有谁能控制我,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尤天云小幅度点头,再次开口,沙哑道:“盗火……”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嗤,谁记得。我去禁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盗火者抓住了。你知道针对尤家那些人会做什么。那群人折磨了我一个月然后盗取火焰,他们本来要杀了我,但是我不甘心,我要活着。”
尤北雁说起这件事来就像讲别人的故事,语气漫不经心:“我就跟他们说,我可以成为盗火者,做他们的狗,只要他们让我活着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呢。”
“‘看一个尤家人成为盗火者多有意思啊’,当时抓住我的盗火者首领可能是这样想的,他们没杀我,甚至还给我火焰,但是给我下了禁制。”
尤北雁用仅剩的右手扯开领口,那里是一大片火燎般伤疤:“无非是我不断往上爬,做最脏最黑的任务,后来杀了当时所有人,又杀了那个盗火者首领,取代他坐到了现在的位置。这件事没什么意思,无聊透顶。”
尤北雁漠然道:“还有什么问题,我好奇的小妹妹。”
尤天云的目光移到尤北雁手上,那团燃烧着的火焰。这次不用说话,尤北雁就懂了她的意思。
“我只是拿回我应有的东西。”
他笑了起来,一如往常温暖爽朗:“乔双鲤毁了我两个影子,天云,我刚才真的是非常弱,弱到能被你捉住杀死。这样可不行,我只能不停地激你,激出你的杀意,这一枪我必须挨,必须濒死,只有这样才能博取你的信任,你才会主动说把火焰给我呀。”
“你要知道,盗火也不容易,没有你这句话,我想要成功也很难”
“说够了吗。”
乔双鲤声如寒冰,怒火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喷涌而出:“你真是恶臭到令人作呕!你知不知道天云一直视你为榜样,她甚至想把火焰给你”
搭在胳膊上的手让乔双鲤停了下来,他看着尤天云冲他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到不可思议,甚至还冲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这看的乔双鲤难受极了,低声道:“我们走吧。”
尤天云竖起指尖,意味着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转过头,此时连接在她和火焰中的线条越来越细了,几不可见。再过不久尤北雁就能彻底盗走这一团火焰。但尤天云视若罔闻,她认真注视着尤北雁的目光,声音沙哑:“花生碎……”
简单的词语,却让尤北雁深深皱起眉,眉目间不由得露出一丝厌恶憎恨。只是这憎恨不是针对尤天云,倒更像是针对他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还纠结如此愚蠢的问题。”
尤北雁意兴阑珊:“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没有,不是我。刘婶确实是盗火者奸细。当时的我蠢得可怜,回学校的路上突然想起来生日礼物忘了给你,回家一看发现你倒在地上。我通知的妈妈,送你去的医院,她来了我才走,因为这件事我迟到了,被罚跑了一百圈操场。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还有,多亏你有这么多的问题,我的好妹妹。”
尤北雁忽然笑了,肆意张扬,血红火焰轰然腾起,如一头驯服的巨龙萦绕在他身旁。而尤天云这边的火焰细线已然摇摇欲坠,即将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