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过程中,童半夏又死过几次,死了又活,牺牲火焰威名远扬,童半夏成了那个时代华国的最强者。而立之年,他当上了特战的校长。同年元月民国建立,像是给一潭死水中注入了一股鲜活泉水。这个国家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能重新崛起。没有任何人和国家能真正杀死它,每一次死亡都让它变得更强大。
童半夏也是如此。
他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橙黄火焰明灭,手执黑子却迟迟不肯落下。
“你犹豫了。”
东皇轻笑,指尖点在棋盘,喟叹道:“半夏,你总是在许多小事上纠结。”
小事?
童半夏看向棋盘,横纵交错的檀木棋盘上有一层浅淡雾气,翻卷升腾,就像人间的云,禁区的雪雾。凝神从白雾向下望去,这哪里是棋盘,分明是微缩般的江河山海!以世界为棋盘,万众为棋子,正是东皇因两界碰撞诞生时共生的武器,天地棋盘。
他生而为皇,是唯一出生时便有三权柄在手,掌控各族的空兽皇。
“在我看来,这并非小事。”
童半夏每一次落子,都有一场灾难在禁区发生,东皇同样,白子落出人间山河崩裂,气候异变,火山喷发。这场棋局,以两个世界为赌注。一直要下到一方毁灭为止。
童半夏火焰燃烧的更明艳浓烈,要下这一盘棋需要极强大的心神和力量,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牺牲才能换得如此强大的力量。
“和世界碰撞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
东皇两指夹着棋子,敲敲棋盘:“城市毁灭能够重建,国家灭亡也可以再生,我全力以赴,你却犹豫不决。”
“这样下去如何能为你的世界赢得胜利,你倒不如年轻时果决。”
年轻时的果决吗。
童半夏落下一子,轻描淡写:“并非果决,而是轻狂。”
特战刚建立的时候各大世家还存在,世家不愿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学校,那些平民学生们不知道特战的存在。学校要有学生才有它存在的意义,建校初期是童半夏亲自走遍大江南北,去一个个拜访拥有优秀天赋却不自知的学生们。
多年战火绵延,空兽肆虐,祖国大地满是疮痍。经常有一个村一个镇的人全都被空兽寄生,村镇沦陷禁区的情况发生。童半夏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为了救一深陷空兽领域的孩童毫不犹豫使用牺牲火焰,千钧一发将他救了回来。
后来唐月凉知道了埋怨,说他更应当将火焰留到类似国家颠覆大事发生的时候再用,而不是为小事白白浪费。
毕竟童半夏此生也只能使用九次火焰。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童半夏记得自己当时反问过唐月凉。
救国家与救人民,都是救,又何必分大小轻重。
尊崇本心,童半夏从来都是这样做的。
特战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矗立于北方,历经了民国建立,军阀割据,到后来的新中国。它之所以能站稳脚跟,没有消失在战火与历史中,童半夏的威名声望,以及他立下的累累功绩,结交到的各个阶级层次的朋友有关。童半夏有敏锐的嗅觉,他能和所有人当朋友,也能为了旁人无所谓的底线毫不犹豫动手。
他背负了特战一生,从特战中毕业的学生们无一例外都分外优秀,他们去了祖国大江南北。或进入军队,或进入九局,或进入到研究所。驻守禁区,保卫祖国,就像童半夏意志在祖国大地上的延续。
东皇所谓的大事是两重世界融合,而童半夏所谓的大事从来都只为了守护。
这盘棋再下下去,将和他的信念背道而驰,舍本逐末。
东皇洞察世间,他了解童半夏,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局。
他要童半夏自取灭亡。
这是阳谋,也是请君入瓮,但童半夏甘之如饴。
血丝从童半夏的唇角溢出,但他眼中仍含着淡淡的微笑,洒脱抛下棋子,拂袖间棋盘跌落,黑白棋子纷纷扬扬如疾风骤雨。橙黄火焰轰然而起,璀璨耀眼如太阳般熊熊燃烧着,仿佛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来的第一缕火光。他和东皇分坐与火焰的对面,天地棋盘在被火焰吞噬,东皇却仍安然沉静坐在原位,没有丁点紧张,望向童半夏的目光中有几许怜悯。
“我已复苏,天地棋盘与我无用,即便毁灭了也伤不到我的根本。”
他摇头叹息:“半夏未免太过着急,我还有许多旧事未与你叙完。”
橙黄牺牲火焰肆意燃烧,烈火称得童半夏皮肤半透明起来,仿佛被火焰映上了一层釉光。他血越流越多,如一串串猩红珊瑚珠。他眼睛却极为明亮,仿若回光返照,其中光芒甚至明亮到刺目。他身上混杂着生与死,矛盾冲击,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就连千年来见惯美人的东皇也露出些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