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山的容颜与以往毫无差别,然而细看神情却极为不同,甚至可怖。在望向闻熹时是一种不屑和玩味,而在提起凛玉时却又混杂着疯狂、着迷和怨怒。
那是庚辰。时隔千年,第一次重现,即使是以陈微山的身体和容貌。
“不愧是庚辰的好儿子,连自己的身体都能拱手让人。庚辰知道你这么孝顺吗?”庚辰先不提,这儿子明显没那么孝顺陈微山面目接近扭曲,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或许是想斯斯文文地开口说“有劳阁下费心”,然而最后出口的竟是:“闻熹,你……竟真的与凛玉结契。”
闻熹沉默片刻,道:“……我说,好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开口第一句也太没水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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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你想起了与老婆的过往?恕我直言,你可实在不是个好父亲。”
闻熹面色真诚地看着他,损人损的身心舒畅:“要是羡慕我和凛玉呢,建议你抓紧去找陈微山他妈求复合,不然等着你的就是追妻火葬场,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折腾什么啊,对了也别霸占着儿子的身体不挪窝了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不觉得别扭吗?”
庚辰死死凝视着他,似乎在进行着极其激烈的斗争,吐出来的字句也格外晦涩艰难:“你不堪与凛玉相配。”
闻熹:“……”
这家伙怕是在地狱道待傻了吧。配不配的是你说了算的?他摸了摸耳朵,面无表情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事说事赶紧的行不行,我急着回去睡觉呢。”
庚辰似乎终于压制住了陈微山的魂魄,艰难开口道:“我要见凛玉。”
还见凛玉,见你个&$##……闻熹微笑着省略脏话十万字:“做梦。”
“不如你先说说陈微山他妈是谁?还记得吧。”
这语气接近挑衅,闻熹紧紧盯着庚辰,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然而庚辰的面孔却渐渐变换了。
两个魂魄争抢着这具身体,在那张昔日清俊的面孔上留下扭曲挣扎的痕迹,半晌,随着低沉的吼叫渐渐停止,这场战斗终于进行到了尾声,显而易见的结果是年轻的晚辈暂且占据了上风。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
闻熹注视着眼前之人,自言自语:“你倒是比我这个障物更像武器了。”
只可惜庚辰不会听到。陈微山已经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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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中月光极其黯淡,陈微山垂首不语,光线模糊勾勒出他面孔的轮廓。他这样静静站着,透露出一股神圣与妖邪混合的感觉。
这家伙的亲妈说不准来自魔族闻熹分神琢磨。
绿洱的记忆,凛玉的叛变,庚辰另一半神魂,子兰和浮桨的现状,沉湖留下的“昔日盛景”的书信,从东海来到大漠闯荡的带鱼最终归结于沙巢的阴谋,闻熹道:“你们想复兴神魔?”
陈微山并未否认:“神君亦非人族,对此难道不应该是喜闻乐见的吗。”
闻熹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我可没觉得你认为我与凛玉是神族一员。”闻熹冷冷道,“怎么,你们第一步不就是铲除凛玉吗?”
“从魔族开始,豢养囚沆、炼制障物是你、或者说是庚辰那点可怜的报复心理,也是你们为日后准备的武器。你们在特殊安全部布置了棋子暗中蓄力夺权,而凛玉、子兰、江明雪,这些有话语权的旧派人物,未来都会被你们逐一铲除。”
闻熹静静道:“当然,也许你们还有别的想法,比如扶植庚辰成为新的天道,掌天下因果、气运与功德,将所有气运转移到非人族身上如此看来,的确野心不小。”
这话是对陈微山说的,也是对庚辰说的。
“昔日听闻闻熹神君只通武学、不懂谋略,与其道侣相距甚远,如今看来倒像是谬误。”陈微山感叹道,“那神君可知我在特殊安全部的内应都有谁?如果神君也知晓的话,那世人对神君的误解可真是太大了。”
“除非你想说,否则就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闻熹冷冷喝道。
特此感谢人形血库穆珩同志的倾情奉献,闻熹扬手甩出几滴库存,绯红血气蒸腾着袅袅升起,阵法逐渐显形。
“神君不想知道应明烛的下落吗?”陈微山敏捷地周旋,一招一式都与昔日的庚辰无限接近,“难为他对神君一片真心呢。”
罡风骤然顿住。
糟糕,竟把这条龙给忘了。这是闻熹的真实心声。
“他们兄妹俩都在。”陈微山微笑着抬手,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龙族这些年也式微了,难得出几个出挑的后生,可不得给前辈做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