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桑点点头。
她戳着碗沿慨叹了一声,又抬起头环顾四周。
裴寒舟道:“找什么?”
“想喝水。”
“桌上不有么。”
“这杯冷了,我想要热的。”
她也懒得喊外头的侍应生了,起身去置物台上拿水壶,谁知水壶刚拿起来,外头的魏瑶也推门进来了。
其实门口和桌子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不知魏瑶是没看到她还是故意撞了上来,总之二人猝不及防又猛烈地迎面交撞,水壶叮当坠地,冒着热气的开水从壶口溅洒出来。
林洛桑懵了一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躲开热水。
魏瑶却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惊呼过后抬起自己的裙摆,露出被烫红的大片肌肤,双眸噙着薄薄一层泪,糯着声音楚楚可怜道:“好痛……”
裴寒舟听闻到响动,也朝这边走来。
魏瑶见他过来,赶紧松手放下裙摆,惊慌又无措地赶忙摆手道:“不、不用过来的,洛桑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反应了两秒,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她又直直看向林洛桑,手指半掩住嘴唇,纯洁的圆眼里满是委屈,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是因为上次我说有很多人追寒舟哥哥,所以不高兴了吗?你不喜欢我可以骂我的,也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呢……”
魏瑶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大步上前,握住林洛桑手腕。
林洛桑脑中霎时闪过狗血剧最热衷的三角戏码,男主将女友无情地拉开,查看自己青梅竹马的伤势,并苛责女主——你这无情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失去的是一条腿,可她失去的是爱情啊!
然后裴寒舟就真的一把将她拉开了。
林洛桑:“……”
男人也真的靠近了魏瑶。
林洛桑头皮有些发麻,屏息抬头就看到他的背影,很宽阔。
男人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手里还捏着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低冷,沉声问魏瑶——
“这么喜欢演戏,当时怎么不报北京电影学院?”裴寒舟说完之后,魏瑶当即便怔在了原地,楚楚动人的模样也顾不上演了,积攒在眼眶里的泪就这么突兀地落了下来。
魏瑶启了启唇,然而只是嘴唇翕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从椅背上拿起林洛桑的外套,拉着林洛桑径自出了包间,徒留魏瑶孤身一人。
水还在从倾倒的壶口慢慢流出,顺着裂纹的方向淌了一地。
魏瑶后知后觉感受到痛,瑟缩着抽了口凉气,缓缓地卷起裙摆,用手指碰了碰被烫红的伤处。
真的……好疼啊。
但怎么也比不上男人那冰棱般扎人的语句疼,她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哪怕以前他再讨厌自己,都只是冷着眼不愿瞧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除了冷漠之外还会有别的情绪,会有那样狠戾的目光,语调中隐隐带着令人胆寒的怒意与嫌恶。仿佛她再行差踏错一步,足下就是无底深渊。
魏瑶紧咬着嘴唇,终于难以遏制地放声大哭起来,心脏如同被绞住般窒息,又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个雨夜,他不知第多少次划清界限,声音伴随雨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却带着他一贯的冷冽无情:“不用自我感动,离我远点。”
那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挫败,她想,我还这么小,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到他喜欢我,没有人比我和他认识得还要久,他就算就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陌生人。
十年弹指一挥间,原来她耗上青春的赌注,根本不配有未来。
车内,林洛桑刚把衣服挂在房车卧室的衣架上,侧了侧头便听见男人问:“被烫到了没有?”
“没有吧……我躲得挺快的,”林洛桑缩了缩脖子,“谁能想到她都不躲开。”
今天天气有些回温,加上她在室内脱了外套,这会儿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浅色衬衣,沾到水的地方变深了些,贴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