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养你这么大,给你找了个当大队长的婆家,你不想着补贴咱娘家,还想着从咱娘家扣东西?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为咱家就好过了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呸!以后别来咱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随后是‘哐’得一声大门被甩上的声音。
她当时心里是拔凉拔凉的呀,她从来没想过,她爹娘和几个兄弟竟然这么狠心?!
由得他们的亲外孙,亲侄子去死!
当年她们大队难过,主要是因为红星大队领到的七成是水稻种子,剩下一成是是花生,一成是玉米,再一成是小麦。那水稻是啥呀,光听名字知道缺不了水,偏偏那几年就是不下雨,这可不就一下子把他们大队困住了。
但是她娘家不是,她娘家大队有个特产,就是红薯粉条。她娘家大队庄稼地不肥沃,种粮食的话总是比其他大队少个两三成,所以就主要种土豆和红薯。比起来种粮食,倒是这红薯土豆,种在她娘家大队的地里,长得个大溜圆,一把从地里提出来的时候,一串一串的看得人满足极了。
是以,当年虽然有大队几乎没有粮食下来,但她娘家大队是不缺吃得的,光是那红薯土豆都能把她娘家的地窖装满。
但就是在这不缺吃喝的情况下,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姐妹施舍两三个红薯,当时她就对娘家心寒了。
从此以后,除了过年去娘家露个面,她基本不和那边儿来往。
这回他们闹分家,专门把她找过去是为了什么,傻蛋也门清儿!
这是看上啥了呀?
能看上啥,还不是他们大队的砖头!
分了家,盖房子,有了更好的砖头,谁还想用黄土砖啊?!
她爹娘个几个兄弟嫂子拐弯抹角对着她诉苦认错,话里话外想求着她帮忙,她就听着不做声,心里冷笑连连。终于她那爹娘兄弟嫂子忍不住了,开始拿孝道说事儿。
她当即就呛了回去,“呸!还想让我孝顺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小四的,要不是有他婶子在,他这会儿就在下边儿见他爷爷去了!还想让我帮衬你们,想得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眼狼’‘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这可是你们当初说的?!”
撂完狠话,她只觉十几年来的郁气一扫而空,登时就带着建邦回了红星大队。
这破地方谁爱来谁来,反正她以后是不会再回来了。
“嫂子,你是这个!”颜希月朝着她二嫂子竖起大拇指,打心眼里佩服她,这个时候能有勇气和娘家决裂,她二嫂子就是牛气!
“嫂子,你放心,以后要是二哥对不不好,你就来咱家,和我一块吃睡!”颜希月深觉,要是她这二嫂子晚生几十年,指不定又是一名女性的自立自强的榜样。
“你这话我可当真了!”张桂花斜着眼看颜希月,“到时候别你家老林跟你一撒娇,我就成那个被抛弃的人了。”
“咳,不会。到时候让他去嚯嚯二哥去!”颜希月豪气冲天道。
张桂花失笑,“可真有你的。都是说笑的,要是我一有事就去找你,那我养的这几个臭小子是干什么用的?我家萍萍是干什么用的?他们敢不孝敬他老娘?!”
“嫂子,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跟那边儿也不欠啥的,他们虽然养了你,但一码归一码,恩是恩仇是仇,当年他们确实做得不地道。”颜希月开解张桂花。
张桂花叹了口气,“还是你是个明白人,我这几天吧,心里老是不得劲儿。小时候,我那几个兄弟也是疼我的,有了啥好的总记着我。我爹娘说偏心吧,也不照样把我养那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了个样子,变得和讨债鬼一样。”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个强求不来。”颜希月摇头,“只一个,咱们以后不能变成像他们一样,也不能让咱的儿女变得跟他们一样。”
“哎!”张桂花就爱和她弟妹说话,瞅瞅这话说的,多通透,“我就爱跟你唠嗑,等冬天一过,我天天去找你说话,咱晚上也睡一个被窝。”
“哎呀,这是谁刚才说不想来着!”颜希月拿捏着说话的语气,矫情道。
“哎呦!”张桂花憋笑憋得肚子疼,“你这是跟哪儿学的呀?怎么这么矫情?”
颜希月抬抬头,骄傲道,“没哪儿学,就自己琢磨出来的。”
“你可别再跟个傻子似的说话了,都是当奶奶的人了,正经点儿!”张桂花直起身子来捶捶后腰,“真是老了,这么会儿功夫就累的腰疼。”
“累了咱就去歇会儿,不差这么会儿功夫。”颜希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