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枝看着洛霞笙,最终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夫君已逝,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如今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大夫人。听闻荣安王将你捡回来时你还是个街头与狗争食的乞儿,如今也算是长得亭亭玉立,可在礼数和规矩方面却不如人意。也罢,终归是小时少些教养,我何必与你在这里争论这些。”
“你——”洛霞笙险些撕破了好言好语的脸皮,心里却震惊得无以复加,知道她的出身的人应该都死了,这世界上没人知道她曾经有过这么丑陋的过去,为什么晏枝会知道?她瞪着晏枝,许久说不出话。
晏枝看她反应,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端着善良与温柔,低声说:“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可以理解,不必因我发现事实而恼羞成怒,你刚才在我耳边说那些话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备受宠爱的地位吗?夫君已逝,死者为大,我不欲计较,你也早日醒悟,看清自己,否则日后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面,更是荣安王的脸面,好自为之罢。”
她一甩袖子,不欲再和她多说,转而看向穆落皓,眸光变得一片冰冷:“二爷,方才我们的话还未说完,二爷为何要谋害老夫人的性命?”
“我……”穆落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洛霞笙的身上,眼里带着求救的光彩,晏枝心里顿时了然,心想这洛霞笙果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才跑灵堂这儿的,只是想看看穆落皓这蠢货会不会卖了她。
在原作里,这件事情只被作者几笔寥寥带过,晏枝的故事和自身的剧情线单薄得就像是一张纸,纯粹就是为了捧高女主而创造出来的恶毒角色。作为一个一目十行的读者,她也不太清楚这段在原作里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件的始末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只能靠着自己的判断一步一步地还原真相。
对穆落皓为什么会痛下杀手,她其实猜到了一星半点。
这几日,应该是魂魄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晏枝渐渐拥有了原主的所有记忆,也弄清了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地方。
其实,她和穆老夫人的关系没有外界传得那样恶劣,当初洞房花烛夜,穆落皓在喝完交杯酒后开始剧烈咳嗽,当场一病不起,她本可以直接向穆老夫人讨一封休书。别说穆老夫人不喜欢她这个媳妇,哪怕宠上天了,只要她晏枝仗着晏大将军在朝中的势力,也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拿到这封休书。
她要了,穆府老夫人也给了,但晏枝将休书攥在手里,谁都没告诉。
她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她厌憎了晏府,不想回去,她讨厌那个在娘亲死后,被父亲续弦娶进来的女人,搅得家中鸡犬不宁,也夺走了父亲对她的宠爱。她在穆府做的种种夸张行为不是针对穆老夫人,只为了报复那个女人,也报复狠心把她嫁给穆落白的爹,让外界都知道,他晏靖安养了怎样一个荒唐的女儿。
她不要名声了,他晏靖安也别想要了。
不过,这在晏枝看来,实在是个蠢主意,晏靖安顶多落个教养无方的罪名,而她晏枝却是把蛇蝎心肠、嚣张跋扈、克死丈夫婆婆等恶名全都占尽了,更是分寸都伤不到那个女人。现在她还愿意留在穆府,不过是为了图一个清静,现在还多了一个目的,把穆亭渊养成一等一的好男人!
晏老夫人愿意配合她的原因更简单了。
她缺钱,她需要晏枝带进来的嫁妆填补穆家财产的空缺。
原本,以穆家的家底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但穆府二爷穆落皓成日在外斗鸡走狗,欠下了泼天赌债,这些赌债落在穆落皓头上是万万还不清楚的,他回家哭求穆老夫人替他还债,却遭到穆老夫人冷言冷语,还以家法责罚了一顿,这一通杖责差点把他打成残废,也把他打得心里生出了恨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穆府世代清廉,日常用度能勉强维持世家大族的光鲜,却万万养不起一个纨绔子弟。老夫人拉下颜面找到晏枝,希望晏枝能够将嫁妆借她填补家用,而晏枝正好暂时不想回晏府,便拿了休书,住在穆府,随她怎么招摇,穆老夫人都是闭上门窗,眼不见为净。
都说穆府二爷向来不受宠爱,可穆老夫人也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在养,穆落白一死,明面上只有穆落皓一人是穆府的独苗,不盼着他浪子回头,又能盼什么呢?
可惜,穆落皓从未理解过穆老夫人,甚至生出了杀害穆老夫人的心思,待穆老夫人死后,再找个机会把她杀了,便能独占穆府家产。
不过……她看向洛霞笙,心里疑惑,以荣安王的城府,怎么会帮穆落皓这个蠢货?还设计下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计谋?这一刹那,灵堂里异常安静,众人本是前来吊唁,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